有些做旧,做破的痕迹。他的头发后面剃得短短的,露出耳朵,露出脖子。他低着头,脖颈弯出道漂亮的曲线。
童昭昭拉住图春,看着邵蓁,说:“邵蓁,这位是图春,图春,这位是邵蓁,你们好好认识认识吧。”
邵蓁抖烟灰,没出声,童昭昭把图春往前推了把,转身跑进了公寓楼里,防盗门阖上了,邵蓁把烟屁股扔到地上,抬脚蹍了蹍。
图春轻声和邵蓁讲话:“你还没吃东西吧?”
邵蓁瞅着麦当劳的外卖袋子,说:“油死了。”
图春说:“双层的。”
邵蓁翻起眼皮,额头上挤出好几道抬头纹,一看图春,图春顺势把汉堡拿了出来,递给了邵蓁。邵蓁抓着那汉堡,站了起来。他从图春身边走过,图春忙转头跟上他。
邵蓁咬了口汉堡,说:“我妹决定来苏州读书了。”
“学评弹啊?”
“不然呢?”
图春摸摸鼻梁,说:“定下来了也好。”
邵蓁又说:“你住我这里吧,不用特意回去住了,你回去也是Cao劳你妈。”
图春说:“那换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吧。”
邵蓁说:“也好,反正现在这个房子房东可能下个月开始要涨我租金,有空了找个中介问问吧。”
两人走出了东港,站在马路边打车。接连开过去两辆有人的的车,邵蓁有些泄气了,垂下手,站在图春边上点了支烟。图春还在看马路上的的车,对面来了辆空车,他忙伸手招呼。的车司机看到他们了,过了个路口,调转了头开过来。图春如释重负,邵蓁这时说了句:“你想等他就等吧,等到了你就告诉我。”
图春看他,紧紧看着他。邵蓁轻笑,说:“那我也去找我的总编去,你满意了吧?”
的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两人都没动,司机按了按喇叭。邵蓁开了车门,坐去后排。图春也上车,坐在前排。
司机问他们:“去哪里啊?”
图春说:“去科文中心吧。”
他们去科文中心看了场电影,电影太长了,接近一百四十分钟,散场后,两人骑公共自行车去了星海路上,他们去了那家网上颇有好评的拉面店,排了近两个小时的队才吃上了口热汤面。饭后,邵蓁提议去诚品逛逛,进了书店,他和图春就走散了,但很快,他们又在卖唱片的专柜偶遇,图春拿了本烹饪书,邵蓁拿了本旅游书和一本希区柯克短篇故事集。他们一块儿研究了会儿黑胶唱片机,一块儿去付了钱,一块儿回了家。
邵蓁先淴浴,图春拿着香烟和烟灰缸坐在浴室里和他聊天。
手机新闻里说又有中国球员要去火箭了,他们聊NBA,印象深刻的扣篮比赛,季前赛,季后赛,健身房的泰拳和自由搏击促销,fifa游戏,任天堂的新游戏主机,还有些餐馆,这家新开的评分不好,那家吃起来不错的生意很差,还有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什么邋遢大王啦,魔方大厦啦,邵蓁还记得黑猫警长里吃老公的螳螂那一集,图春想起来,他小时候经常把一只耳叫成一只眼。
后来他们睡下了。
图春梦见狄秋了。
他不停地梦到他和狄秋的各种可能。
他到死都再没见过狄秋。他和狄秋在一中门口偶遇,他被狄秋拒绝,他和狄秋在一起,他和狄秋分手,他们争吵,冷战,死斗。笑啊,吵啊,闹啊,哭啊,互相讽刺,互相嫌恶,互相仇恨,又彼此爱恋,拥抱,接吻,互相摩挲对方的脖子,后背,手臂。互相点烟,凝视,火花四溅。
图春醒过来。邵蓁背对着他睡着。图春下了床,穿上外套,穿好鞋子,拿上钥匙出了门。
他在狮山路的租赁点租了辆公共自行车,他想了好一阵,往滨河路上骑去。他经过了滨河路地铁站,远远地看到了他从前住过的地方,马路对面正在兴建更高的楼,深夜里,只有工程车还在马路上飞驰。
风里充斥着泥土的气味,地上还有不少小石子,图春骑得磕磕绊绊的,来到何山大桥桥堍下时,图春停了会儿,歇了阵,一鼓作气骑上了桥顶。
运河的水在黑夜里显得浓稠而油腻,货船和游船都歇息了,有风,却兴不起浪,吹开了图春满身的热气,图春气喘吁吁地环视四下。
御碑屹立在深沉的夜色中,它挡住了寒山寺,图春只能看到个尖尖的金顶。
他还是不知道这碑文出自哪位皇帝御笔,他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这块碑立在寒山寺前头。他讲不出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黐着了十多年的城市的故事。
图春趟车从桥上往下滑,他经过了三元新村,骑上金门路,过了石路,阊胥路,他骑啊骑,没有一刻停歇,风喧哗得厉害,好像很多人在和他说话,说什么,他又听不清。
他来到人民路,来到乐桥。
环卫工人正把灰尘从街的一边扫到另外一边。
图春散漫地骑着,他逆道了,闯了个红灯,天上好像也有把大笤帚,把他从街的一边扫到另外一边,再从另外一边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