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当时他没有多想,只问了句“出差顺利吗”,如今回忆起来,恐怕顾涟是碰上了什么事。
安程:有空+你愿意的时候,把你男朋友介绍一下?老同学替你把把关。
时隔大半年又见到父母,他有些惊讶地发现项友良的鬓角已经掺上了银丝,而母亲的脸颊似乎也消瘦了些,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项霁和顾涟赶在腊月二十九晚上到家,第二天也没出去,就老老实实地一家子人待在一起,张罗过年。家里虽然不特别讲究过年一定要如何,年夜饭还是会吃的,家里四口有三人精擅烹饪,平时忙不一定天天做饭,这种时候还是会自己动手。
家里门口只贴了个“福”字,没有春联,乍看起来有些冷清,但才仔细清扫过的门口和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门都说明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这半年间兄弟二人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顾涟虽然能压下逃避的冲动,却仍不时感到恐慌,而项霁总是能及时发现他的不安,耐心的安抚他,他能做到的则只是尽量热情地回应恋人的“要求”,把多年来欠下的“我爱你”多说上几遍。
“说好了要一起的。”
顾涟站在操作台边,戴着一次性手套,捏着珍珠丸子,动作娴熟又迅速,目光却时不时地由门口飘向客厅。
午饭的花样不算太多,但林林总总的也占了大半桌,顾涟把素什锦和蒜蓉拌豇豆端上桌,坐到母亲对面,弟弟身边,一手拿起杯子,看着父亲母亲,等二人说话,碰个杯好开饭。
项霁处理着鱼排,发现哥哥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看着人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一副思绪百转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道。
“项霁、涟涟,你们两个真是长大了。这么能干。”
他一口气灌下大半罐咖啡,坐在休息室的沙发扶手上,修修改改地发出了微信,二人间的对话记录时隔三天又更新了。
但是和朋友出柜和向父母出柜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这次回家,两人的打算是出柜和表明关系两件事一起做,不再向父母隐瞒真实状况。
“跟爸妈说明咱俩的事,我来说明,他们问起来,咱们就按商量好的回答。”
安程:上周谢谢你专门和我说。
项友良点了下头,举杯说道,目光扫过对面长得分别随了自己和妻子的两个儿子,冷峻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
虽然夫妻俩忙工作忙得不亦乐乎,孩子就是留在身边也不见得能多见几面,但想着能随时见到和分隔两地的心理感受完全不同。
安程: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人,真羡慕你啊。
两个人依旧可算风姿绰约,但也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无论体态还是神色,都留下了岁月的刻痕。
他一开始是反对的,怕造成的冲击太大,然而项霁说服了他——连续收到多个意外消息比一次性收到信息量大的意外消息更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盯着照片看了两分钟,安程决定不再烦恼,这种事看得重了就会压得人喘不过气,不专门当回事,那也就真不是回事了。
这半年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先向同辈的几位密友出柜,试探一下周围的环境,也抱了点希望得到支持鼓励的心思。出柜的结果可以算是很不错,或许是因为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观念开放,朋友们都表示理解,有的会鼓励几句,有的待他们一切如常,总之顺利得让顾涟觉得弟弟说他怕被绝交是“杞人忧天”,的确不算冤枉他。
顾涟的紧张再合理不过,他甚至没想到哥哥会这么快就答应和他一起摊牌,心里暗道他哥果然本质上足够离经叛道,胆子大,一下定决心就不会再逃避。
想起自己和弟弟的计划,顾涟心头不觉发紧。
【高中同学——顾涟】
“回来就好,干杯吧。”
把一块鱼排裹上面粉,项霁也扭头看了一眼客厅。他们这次自然是有备而来,设想了父母不同的反应以及应对方案,包括直接被赶出家门后该怎么办,连市另外的房子都找好了。
回去的一天”。
顾悠明白丈夫的矛盾,及时接过话茬,嫣然一笑:
“哥,等会我来说吧。”
项友良在外并不算少言寡语,但面对家人,却总是因为心中有愧而变得沉默,端着杯子沉吟了半晌,也只说出一句:
新春时节,平日安静的家中一下迎回了所有主人,变得热闹起来。
“十年前可没想到你们两个都变得这么会照顾人。就是都跑出去了,我们有点寂寞。”
顾涟笑了笑,拒绝了恋人体贴的提案。他又让弟弟担心了,没有做哥哥的样子,很是丢脸,却也因为对方的关怀和保护倍感温暖,紧张感消失了大半,捏了捏手里被挤扁的丸子,轻舒一口气,开始专心做饭。
往年的标准程序是顾悠和两个儿子各做几道菜,项友良给打打下手,就当是联络一下感情,今年项霁却成功地把父母劝出厨房,由兄弟二人全面负责起了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