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林如海一个故交的儿子,在他家住一段日子。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还在他们家。只不过是故交之子,又不是骨rou至亲,暂时照顾还说得过去,没有长久赖在别人家的道理。除非那故交出了什么事,小孩子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
上一次见他,他身便还跟着两个厉害的嬷嬷,这次身边竟是连个丫头也没有了,想来是家里出了变故,暂住变成长住了。
想到这里贾母已将吴钧当成一个打秋风的穷小子了,心下虽已看轻他几分。她这个年纪这样出身,打小便浸润在各种人情世故之中,何况从孙子媳妇做起,一直道现在老太君,早圆滑的滴水不漏。心里虽有几分轻视,面儿上仍是随和亲切的笑容,道:“这位小公子也越发俊俏了。孩子,来了这里跟自己家是一样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别见外才好。”
因一手拉了贾敏,命贴身的丫头鸳鸯叫了宝玉、迎春、探春出来给姑妈请安,之后便叫人带着一众小孩子们到内室去玩。
孩子们七手八脚的爬上炕,下人端来各样果品,琳琳朗朗摆满了炕桌。
迎春乖巧的最在最里面吃果子,贾宝玉想往黛玉身边凑,奈何摄于吴钧的眼神威慑不敢上前,探春像是坐在一边偷偷拿眼瞧黛玉,过了一会儿胆子大了些便挪到黛玉身边,笑眯眯的叫了一声“林姐姐”。
黛玉“嗯”了一声,辰玉不乐意了,怒目瞪着探春,握着小拳头道:“姐姐,我的!”宣告主权。
探春抿了抿唇,垂着头好像有些伤心,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辰玉,说:“你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因为你母亲是我姑妈。”
辰玉两只手抱住黛玉的脖子,一副护食心切的样子:“不…是!”
黛玉把缠在身上的辰玉扒拉下来,托着腋下让他跟自己对视,认真的道:“辰儿,不许这么霸道。不是一家人才可以叫姐姐,亲戚间也可以,甚至是故交间也是可以的,有时候陌生人间也可以,不过是处于礼貌。她是你舅舅家的姐姐,比你大,你该叫她姐姐。她比我小,自然该叫我姐姐,你明白吗?”
辰玉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便不再不许探春叫“姐姐”了。
“林姐姐,给!”探春将ru母给自己剥的一小把瓜子塞在黛玉手里,“你吃。”
黛玉有些无奈的推了回去,说:“你吃罢。”
探春抬头,略有些茫然:“你不喜欢?很……很好吃的。”
黛玉:“你ru母给你剥的,你吃罢。”
探春“唔”了一声,“那好吧。”
这期间迎春始终在吃果子、点心,一块吃完再拿一块,嘴巴一鼓一鼓的像个小仓鼠。黛玉不由暗道,果然迎春和探春打小儿便不一样,一个文静省事,一个热心活泼,至于长大后性格迥然也就没有什么意外了。小时候的探春虽然眸子里藏着灵动,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还未因身份的尴尬和不甘而添上那一份浮躁、愤懑。
若能一直这么下去,这辈子她的命运会不会好一些。
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默默叹息,林黛玉啊林黛玉,不是早就发誓这辈子跟贾府之人再无干系,他们的命运如何又与你有何相干?
罢了,一切随缘罢。
她这样的出身,又有那样时常作妖的生身之母,一切都是注定,便是自己插手对她的影响也有限,改变不了什么。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以为的事实,相信亲近之人说的话。有时候事儿管多了,还落得人烦人抱怨呢。
一时贾敏打发贴身的丫头进来,黛玉笑道:“姐姐,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丫头笑道:“太太不过白打发我来瞧瞧姑娘和哥儿们好不好,没什么事。既然各位小主子们都很好,奴才便去禀告太太了。”
黛玉道:“有劳姐姐。”
吴钧已剥了许多瓜儿,用小手捧到黛玉嘴边,道:“我剥的,你吃罢。”
黛玉就着他的手都吃光了,探春撇着嘴有些不高兴。比她更不高兴的是贾宝玉,瞪着吴钧的眼神恨不能冒出火来,当下便大叫着撒气泼来,指着吴钧一叠声儿的叫:“来人,来人,快把他赶出去,我不喜欢她,不许他在我家待着!把他赶出去!”
众丫头都过来劝:“二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是客,今儿又是琏二爷大喜的日子,如何能把客人往外面赶?二爷快别说了,小心一会子老爷听到大板子打你呢。”
贾宝玉哪里肯定,只是在炕上打滚儿,贾母在外面听到动静忙进来瞧,又是劝又是哄的,许了好多东西才把贾宝玉哄住。
不过还是有很多堂客都听到了,嘴上虽都是笑笑说“孩子小,不懂事,童言无忌”之类的话,内心里不免觉得贾府教孩子过于宠溺,导致孩子很小便失了男儿本性且很没有教养,都暗暗的引以为戒,忖度以后挑选女婿定要打听清楚男家的行事,别找了这样的绣花枕头,岂不是耽误女儿一生?
他这一闹,闹得辰玉也大哭了一场。
黛玉便秉明贾敏,带辰玉到外面的花园子里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