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
鞋底与地面的瓷砖碎片摩擦,发出嗤、嗤的声音,在安静过头的商场过道里显得有些突兀。沿路的装饰性绿植大多萎得不成样子,顶端的叶片干瘪枯黄,只有接近根部的区域尚且保留着一点绿意。
可这里的环境却与植物的枯败完全相反,阴暗而潮湿——有种隐秘却活跃的生命力。力型异化体的五感相比起普通人而言都有大幅度的提升,白鹤雨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跟在白鹤云身后,细数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杂音。
在咖啡厅被撞得七零八落的桌椅旁,在吊灯的空隙里,在安全通道拐角的阴影中……在各个角落。
手里的球棒晃晃悠悠,沿路敲在沾染着黑红污渍的浅蓝墙壁上,极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看着跟白鹤云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他也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喀、喀、喀……”
走到商场偏中间的的位置,印花墙纸上有规律地排版着“待营业”三个字,大概是装修完工不久,还没来得及开业。
金属球棒隔着一层墙纸轻轻敲在玻璃门上,一声接一声的脆响。如果细听……里面还掺杂了轻微得几不可查的、教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像是在追着球棒下落的方向快速爬动。
吊顶的水晶灯晃了晃,即使没有灯光,也不影响那些繁琐的水晶吊饰摇晃间折射出细碎的光斑。白鹤雨的眼睛里亮得惊人,他抬脚踏过商铺前的最后一块瓷砖——
异变陡生。
有他小臂那样粗细的虫子冲破了玻璃的阻挡,它头部坚硬的甲壳下方已经长出了类似人脸的五官,目的明确地直往那根近在咫尺的金属球棒咬去。白鹤雨看着逐渐凑近的那张半成型“人脸”,面部肌肉有一瞬间的扭曲。
实在是有些恶心。
——撤步,蓄力,挥击。
他的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的。
“呲——”那条约有一米长的黄粉虫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下一秒就被球棒击碎了头部,那张诡异至极的“脸”也残破得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干瘪得像一张画面有些扭曲的纸。透明的血液以它的头部为中心向各个方向炸开,溅透了大片墙。
似乎有谁按下了暂停键,各处角落的动静全部消失了,连顶上的吊灯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摇晃。
墙纸内部的防弹玻璃裂出大片纹路,黑暗中躲藏着的家伙嗅到血液的味道都躁动着想要开餐,又服从趋利避害的天性不敢靠近玻璃墙外面的男人,往角落里藏得更深。
“草……”
白鹤雨黑着脸撕下裤脚,即使他早就跳到三米开外,裤子上也还是沾到了一点透明的稠液。
一想到刚才的画面,他就浑身都难受。
跑了几步跟上已经走到出口的白鹤云,顺手敲爆了一个被声音吸引过来的丧尸的脑袋,等他再偏过头朝刚才停留的方向望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巨型面包虫,地上干干净净得像保洁人员新打扫过,只有那片墙纸上还留着一大块比其他地方都要深一些的、被洇透的痕迹。
视线在商场指示牌上“萌萌异宠专卖”的部分稍作停留,白鹤雨慢慢扬起一个有些恶意的笑容,两颗银质的耳骨钉在耳畔闪闪发亮。
商场外的阳光这时候就显得有些刺目了,白鹤雨眯了眼睛,手里有些坑坑洼洼的球棒换了个换了个方向。心里蓦地涌起某种渴望——“该我抱会儿了吧?”
白鹤云背部挺得笔直,脚下不停,抱着戚妍避过一只猛扑过来的丧尸妇人,等身后响起了像是捏炸新鲜西红柿的粘稠水声,他才好整以暇地偏过头。
视线直扫向弟弟那双实在算不上干净的手。
不需要他开口白鹤雨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白鹤雨握了握被血污濡湿的拳头,只想一拳打烂这个跟他打一个娘胎出来的男人。他长吸一口气,恨恨地瞟过白鹤云一看就是精心擦拭过的双手。
他妈——的。
白鹤雨的太阳穴被气得一抽一抽地跳,二话不说就窜上了副驾驶。可余光却怎么都怎么都收不住地往戚妍身上粘。
“我手脏了。没法碰方向盘。”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明晃晃地:你总不能抱着她开车吧——
事实证明,白鹤云可以。
戚妍很乖,非常乖。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身边的人可以依靠,总之她乖乖地蜷缩在白鹤云怀里,小小的一团。也不蹬脚也不乱动,乖得让人——让人咬牙切齿。
不知道开车的男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副驾驶的白鹤雨简直要恨死了。
喜欢她吗?开玩笑——他们可才认识没两天呢。
他长这么大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但是那么软软的、香香的一小团,你让他抱一下怎么了!他还没抱过呢!
不是说好了统一战线的吗!?
从小到大,两人的玩具从来都是双份的,互相争夺的情况几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家里也总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这是第一次。
白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