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抑郁的药,维持着他入睡前的模样。透明塑料果盆里装着几个苹果,下边有些暗色。他伸手拿起其中一个,发现底部已经腐烂得发黑。
“……天,这是放了多久?”付云皱眉。
自己隔几天就打扫一次卫生,猫咪每天都倒垃圾,他们俩居然都没有发现。
他厌恶地将烂苹果一个个捡出来扔掉,扔完才发现,整盆苹果都没了。
手机放在上班穿的外套里,而外套搭在餐厅的椅背上,付云站起身去拿。
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入睡之前还要吃力,无Jing打采。
怎么这个药物没彻底治好,反而还加重了?
周身被厌恶的情绪包围着,他像拖着一滩烂泥在行走,有些喘不过气。付云翻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外出的猫咪,叫他回来。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身边有一只软软的大猫,会宽慰许多。
手机跳出来一大堆信息,甚至还有很久很久前的那个人,刚发过来请求复合的信息,满满当当写了篇小作文。
付云没有理会,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只焦急地翻着通讯录,找猫咪的号码。
很奇怪,分明付沉的电话应该在第一位,却找不到了。
打电话也不接,只是嘟嘟忙音,发信息也不回。
心如坠冰窟,手指发凉,微微颤抖着,无论翻找何处,都找不到能联系付沉的方式。
他一下慌了,也没多想,随手点开一位联系人,便一通电话打过去。
“喂,那个。老杜,我联系不上付沉了。”听到师兄熟悉的声音,付云略略安了心,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那头老杜斟酌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是阿云啊,呃,是你家那边的兄弟不见了么?”
什么兄弟啊,付云微微蹙眉,着急道:“不是兄弟,是付沉啊。”
“付沉是谁?”
付云如遭雷击,整个立在了原地。
老杜没听到他的回答,顿时怕了,“哎哎,阿云,别着急啊。总能找到人的,失踪多久了啊?要不要先去报个案?”
“喂?”
付云僵硬在原地,目光茫然。恍然间他看见厨房的一角,父亲的遗像仍旧挂着黑色绸缎。
这幅像,本该在他出发去往边疆之前,就取下来了!
全身血ye似乎都流淌走,自己只是一副冰冷的躯壳,他木木地问道:“现在什么时候?”
他的状态太过吓人,老杜讷讷回答过之后,问需不需要过来看他。
立冬,一年前。
不是和付沉的第七年,是彗星来的一年前。
没有付沉。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气息颤抖着,忽然就挂断电话,打开家门踉跄冲了出去。
傍晚天色昏暗,路灯已经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下,雪花静谧落下。远处汽车尾灯通红,形成一条缓缓移动的光带,霓虹灯影幢幢。
穿着深色皮衣的青年人靠在楼梯口,一头叛逆的卷发扎起揪,下巴胡茬青灰,叼着的烟星火忽闪忽灭,烟雾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正低头看手机。
见到他下来,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阿云,你听我说,我……”
付云气喘得很急,仿佛下一瞬间就能背过气去。他踉跄奔下楼,一把推开堵在楼梯口的青年,如逃命般狂奔而去。
青年一脸震惊,一只手还僵硬地举在半空中,“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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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每一个漆黑的夜晚般,晚高峰的城区拥堵,车尾灯红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往家的方向缓慢移动。
冬天来临的晚上,街道上已没什么人,偶尔行人三三两两相伴而过,交谈的声音随嘴里冒出的热气,消散在空气中。
付云逆着车水马龙的世界狂奔,热气从嘴边溢出,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气声,街上光影晃动摇曳,几乎刺瞎他的双眼。
明明街上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商店里的音乐热情高涨,偶尔还能听到公交报站的声音,下来的白领们畅快交谈欢笑,远处广场舞鼓点激昂。
所有声音都在快速消褪下去,如同颜料从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上剥离下来,成为黑色粘稠的一大团,摊在地上。
他的世界静默成黑白。
付云跑过老城门下,路过夜色中漆黑的树,沉睡的桥,来到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前。旁边只有一间破败的棚子,歪歪扭扭喷着“补胎”的字样,还有一间已关门的路边小卖部。
撑着膝盖喘了好长时间的气,才稍稍缓和过来。冰冷的空气终于使得他头脑稍稍清醒,他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整片荒地,有些无措。
没有特控局,没有兽人,没有那个世界。
他真的回到了八年前,一切都还未开始的时候,彗星还在赶来的路上,而付沉还是高原某个山旮旯里的小豹子。
身体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就如同孤注一掷去走一条路,拼尽全力赌上了一切,自以为已经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