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那隔尿垫一眼,示意卫季。只是他看着Omega越发惨白的脸色,到底心下不忍,软了声音。
“再说,你就是真要走,多住两天又能怎么样。你到外面怎么养身体啊?”
“我这身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吧。”卫季笑了笑,像犬类一样微垂的眼角弯起来,显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纯真来,意外的好看。
他知道,医师是刀子嘴、豆腐心,就像他好心的小姐一样。他从前活的苦,就练就了格外擅长感受别人善意的本领。
“唉,我就不懂了”,医师叹了口气,很是费解的将卫季上上下下瞧了一圈,“你这性子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就和小姐这么倔。服个软,过好日子不行吗。”
卫季又笑了笑,调侃似的接了一句,一双眼尽管有了些许风霜意,却依旧是那样的干净。“您瞧瞧我这身子,配么?”
他的面色还苍白,带着病气,神色却平静。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哀意,只是嗓子有些哑。
医师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才干干巴巴的接了一句,“哪有什么配不配的,大小姐觉得配,那不就是配么。”
这话他自己说的都没底气。Omega的花期一向短,上流社会里23就卖不动了,到25还能被点牌子的,那都是都市传说级别。
眼前这个男人确有动人之处,可上流社会什么样的Omega没有?他将有三十二了,搁有些穷山恶水的地儿,四十都敢活埋了。
卫季的年纪,确实是太大了……
医师又叹了口气,“我们都还挺喜欢你的……不过大小姐说了,你若执意要走,就可以走了。回去之后一星期内不要吃自然食物、辣味营养液,也别沾水,更不要性交。”
卫季应了一声,看向窗外。庭院里的郁金花依旧开的灿烂,那个身影就立在庭院的一棵大树旁,遥遥望来,身畔是重重花影。
怎么会有这样心软的小姐呢……他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一时身上的伤口都不痛了。
可是……她越好,他就越不配。她是高高的云,洁白不染尘。而他是个什么玩意,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甚至连尿都管不住,比那地上的泥还脏……
他哪里好意思站在她身边呢……跪着都不配,别人听着都要笑她啊……
他的笑又顿住了,缓了好半天才能继续笑下去,一颗心变成了被晒干了的青橘子,皱皱巴巴,又酸又苦。
午后温暖的阳光从明净的窗子透进来,照在他身上。可还是好冷啊……
*
那日之后,卫季回到了他自己家里,那间位于刺桐胡同的旧屋子。他有一周没回来了,屋子里没了人气,冷冰冰没烧着煤,灰却落了满屋。
“笃笃”。卫季正换着垫在身下的尿布,听到敲门声,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但是他想着,如果是那些要操干他的人,他们绝不会这样敲门。
他定下心神,理好衣衫走了过去,将门打开。门外是位老熟人,那染着黄毛的医师。他这次却格外有礼貌,怀里抱着一个小铁箱子等着,铁箱半开着,里面是四五只针管,冒着冷气,玻璃壁上结了薄薄一层白霜。
“这是本月的抑制药。”黄毛医师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卫季接过箱子。他发现自己大脑不会运转了,手也有点哆嗦。针管在铁盒里滚来滚去,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又急忙将铁盒抱在怀里。
“你不知道吗?”黄毛挑眉,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卫哥,您是攀上了哪个大人物啊,把你从妓籍里脱了出来,也给哥们几个引荐引荐呗。”
“这胡同里人人都做着麻雀变凤凰的梦,就您面上不显,还真做成了。”黄毛装模作样抱拳一拱手,“还是您有本事。从前多有得罪,卫哥您大人大量,还望海涵哈。”
“我……”卫季想要说些什么,在剧烈的情绪冲击下却几乎失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无暇顾及黄毛的奚落,关上门,游魂似的飘回去,一路上不知噼里啪啦的碰倒了多少东西,几次摔在地上,腿上磕出了一块块青紫,却全感觉不到痛。
他回了屋子,跌坐在地上,慌张的将怀里的铁盒放到床板上。抖着手打开盒子,抑制剂都还完好,袅袅升着白雾。他脱力的伏到床上,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从此,他不再是男妓了,他连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竟真落在了他头上。不经他同意操干他,终于是一件犯法的事情了……
卫季想,这是个好事情,不该哭,甚至应该做一大顿好吃的,为自己庆祝一下。可他这么想着想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出来,他胡乱抹了很久,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他知道,是那位好心的小姐又一次帮了他……不必问,他就知道又一次是她。除了她,他又哪里认识什么大人物。甚至这潦草的一生里,又哪里遇到过什么的好心人呢……
卫季蜷在床上,胡乱的扯过破絮被子盖上头上,在被子底下嚎嚎大哭,声音凄厉的让人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