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眼合着催人泪下的香水,
让我烦躁莫名。
转身走出来,我深呼口气,进了自己房间。刚想找件上衣,张凤棠也跟了进
来。我只好斜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毛巾,脊梁却挺得笔直。张凤棠四下瞧了瞧,
吸了吸鼻子。这是一个危险动作,我不由担心犄角旮旯里会冷不丁地蹦出股杏仁
味。「这么多磁带啊,也借你弟听听呗。」她在床头短几上扒拉了一通,随手捏
了两盘,扭身在我身旁坐下。很快她撇撇嘴:「都啥啊这,乱七八糟的,好听不?」
我不想搭理她。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一脚踢死她。她倒不以为意,丢下磁带,
起身奔往下一个目标。随着屁股的扭动,香水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周遭静悄悄的,
只有高跟鞋刺耳的嗒嗒声。我抬头瞥了眼窗外,风和日丽,简直令人绝望。如果
此刻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我们将得以奔出门去,暂时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迷瞪间张凤棠突然开口了,脆生生地:「你姨夫老上这儿来吧?」我猝不及
防:「啊?」她缓缓走来,网眼在不断放大:「想好喽,老实说。」「也就来过
几次吧,就农忙那阵。」我揉了揉鼻子,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那么空洞,「对了,
还有上次来送葡萄。」张凤棠哼了一声,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这种审
视让我颇为恼火,不由迎上了她的目光。
记得那天张凤棠穿了件休闲衬衫,衣领上垂着长长的褶子,像挂了几根细面
条。她双手抱胸,轻晃着身子,木门随之发出吱吱的低吟——这样看来,褶子更
像是武林高手的胡须。而我也确实败下阵来,那双凤眼湿漉漉的,像刚在碱性溶
液中浸泡过。胜利让张凤棠大笑起来,她在我面前蹲下,压低了声音:「晚上也
来过吧?」「没有。」我摇了摇头,却不敢看她,「反正我没见过。」张凤棠不
说话,就这么蹲着。半晌,她才拍拍我的腿,呵呵两声:「算了,跟你唠个啥劲。
小毛孩屁都不懂。」说着她站了起来。就那一瞬间我瞥过去,正好撞进那两汪碱
性溶液中,刷的脸就红了。这一瞥足足有两秒——至今我时常想起——灰色瞳仁
中我看到一个变形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发情的猴子。「哟——」张凤棠
声音拉得老长,似要说些什么,却没了音。但我能感到那锉刀一样的目光。良久
她在我身旁坐下,才又重开话匣:「说你小毛孩,还红了脸了,娘们似的。」
一时无语。街上传来犬吠声,回荡间却像婴儿的啼哭。张凤棠伸个懒腰,就
仰面躺了下去。衬衫的衣角岔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浅灰色的紧身套裙包裹
着腹部,隐隐勾勒出一个饱满的三角区。大腿挤压在床沿,丰满的白肉似要从网
眼中溢出。香水味好像没那么冲了,却变得热哄哄的,无孔不入。我顿觉口干舌
燥,下意识去翻床头的磁带。「林林啊。」张凤棠似乎翻了个身。我应了声,扭
头瞄了一眼。她俏脸埋在床铺间,酒红色卷发扎起,像脑后窝了只松鼠。紧窄的
衬衣透出深色的文胸背带,腰间泄出一抹肉色,隐约可见黑色的内裤边。套裙是
九十年代常见的晴纶面料,刚过膝盖,此刻紧绷着臀部,显出内裤的痕迹。「林
林啊——林林,你不知道啊——」张凤棠晃着脑袋,调子拖得老长,亮丽中参杂
着点点干涩,像在唱戏,却又似啜泣。我这才惊觉身后躺着个垂死病人。
喃喃自语持续了一阵,起初还有词汇,后来就变成了呜呜声。很快又静默下
来。我刚想松口气,女人却发出一种鸽子似的咕咕声,整张床都在微微颤抖。她
小腿都翘了起来,脚面搭在我腿上,坡跟直冲冲的,像是要刺进我的心脏。我一
时手足无措。
直到我两腿发麻,张凤棠才翻了个身。「几点了?」她问。声音迷迷糊糊的,
像是刚睡了一觉。我看了眼闹钟,告诉了她。「哦。」她躺着没动,小腹在轻轻
起伏。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时,她挠了挠我的脊梁:「哟,咋不擦干?」不
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声音湿漉漉的,像口腔里掀起的一股暖风。不等我回答,她
一下就坐了起来:「毛巾给我。」「不用了。」我很奇怪水为啥到现在都没干。
「咋?嫌你姨手粗?你妈我是比不了,啊,我在流水线上忙活时,她可在大学里
谈恋爱呢。」她一把揪过毛巾,拍拍背,示意我挺直。其实我已经挺得够直了。
这时门帘撩开一角,探出个小脑袋。说不好为什么,我突然就有些慌乱,忙
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