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们,让我生吧,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纵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当日那个女人,哦,好像是叫芸娘,那曾是他爹的姨娘,那个女人哀求的声音仿佛还清晰地响在耳边,甚至早已模糊的五官也慢慢回忆起来,与眼前人的脸渐渐重合。
“你怎么没跟芸娘一起去死!”
“你和你娘不过是我丁家的狗罢了!要不是我丁家收留你们,你们早就饿死了!”
“啪——”听到这话,顾琛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戾气,甩手给了丁卯一个巴掌。丁卯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你不配提我娘!”顾琛脖颈处的青筋凸起,右手五指掐住丁卯脖子,几乎忍不住要掐死对方。片刻,看丁卯伸出的舌头和翻白的眼珠,才恢复神智,松开手指。
“咳咳……”丁卯涨红着,大口呼吸,涎水从嘴角流出,整个人战栗不止,惊恐地看着顾琛——方才片刻,他真的差点死掉。
“少爷,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昔日声嘶力竭的乞求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这一刻,丁卯感到面前的顾琛似乎是前来讨债的女人亡灵,他开始感到畏惧。
“我父母、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可不要忘了,丁家、就剩下我、就剩下我这一根独苗了。”
“你还有脸提你爹、娘?你忘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吗?”顾琛用憎恶的眼光看着丁卯,“你害死我娘、害死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弟弟,你忘了吗?”
十年前,顾琛父亲外出遇难,消息传回时恰赶上家乡涝灾,冲毁田庄,引起饥荒和瘟疫,母亲带着他和刚满月的弟弟北上避难寻亲,却在路途中遭遇劫匪,家丁或死或逃。母子三人侥幸逃脱,却丢了全部钱财,只能一路乞讨。路途中幼弟不幸染了风寒,没能熬过去。他与母亲几乎饿死的时候遇上了在城外散粥救济难民的丁老爷。
得知他们的身世之后,丁老爷收顾琛做了义子,顾琛的母亲芸娘也留在夫人身边帮着料理事务。丁老爷与夫人都是难得的善心人,对顾琛视如己出,不仅令他生活无忧,还为他请了师傅指导学业。不久之后,丁夫人意外小产,大夫说以后再难有孕。虽然丁老爷说已经有了丁卯,子嗣随缘,但丁夫人深觉不能给丁家开枝散叶不是贤妻所为,因此求了芸娘,希望她能给丁老爷做侧室。
为了报答丁家的恩情,芸娘同意了。不久之后,芸娘有了身孕,丁家上下都很期待这个孩子,只除了年幼的丁卯。
丁夫人身子弱,子嗣不易,好不容易得了丁卯,之后多年又未再有孕,真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爱。谁知来了顾琛母子俩。先是顾琛被丁老爷收为义子,不论文师傅还是武师傅都言必称赞,令丁卯大感不服。但好歹自己还是丁家唯一的血脉。没想到顾琛她娘居然要给自己爹再生一个弟弟,这岂不是更要夺去父母对自己的宠爱。
丁家上下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份嫉妒心,不过少年的丁卯居然会以那样残忍的手段害死芸娘。
“你竟雇了歹人在我娘上寺庙祈求顺产的路上劫持了她。”想到母亲尸身被人寻回的惨状,以及事后从真凶那里得知的真相,顾琛两眼几乎沁出血来。“不仅令人、令人侮辱她,你居然、居然……”当日的心痛再次袭来,令顾琛难以话语,喘息几次,方才哽咽道,“你居然令人困住她的下身,令她腹中胎儿窒息其中,我娘、我娘也……血崩而死……”
顾琛双眼通红,泪流满面,再也不能自己。“她腹中所怀的,是你爹的孩儿,是你的亲兄弟啊!!!”
芸娘案当年由于其身之惨,曾一度轰动,贼人很快被捉拿归案问了斩。顾琛原本也不曾怀疑,却在半年后遭遇暗杀,险些丧命。幸好他遇上了前来寻他的亲生父亲,救了他的性命。恢复后,想到当日蹊跷,他没有再回丁家,反而暗中寻查。两年前,终于让他从丁卯身边一个小厮口中得知了真相。
“你大概想不到吧,你所做的一切终会得到报应。”
看着顾琛被仇恨扭曲的五官,丁卯内心开始有不好的感觉,自己刚刚还吃了他给的药丸……
“顾琛,你、你要干什么!!”
“呵……”看着眼前人毫无悔过的样子,顾琛怒极而笑。他早应该知道,眼前这个即将临盆的产夫究竟有多么的坏。这种坏,不是刻意为恶的坏,而是从骨子里就缺少人性、没有善恶是非的坏。有时候他也会困惑,丁家老爷夫人那样和善的人,为何会生下这样一个骨子里就坏透了的人。
“丁卯,你不配提丁家。”顾琛用厌恶而怜悯的眼光看着丁卯,“你逼死父母、残害手足,败光丁家祖业,如今还这样丑陋的苟活着,你不觉得丢人吗?”
“你、你不过是我丁家的一条狗罢了,凭什么对少爷我指手画脚。”丁卯忍着产痛,知道顾琛不会让他好,索性也不再示弱。
“呵呵……”顾琛俯下身,按住丁卯的肚腹,逼得他痛呼出声:“啊~呃~”
“你好好享受生产的痛楚吧。”说完,顾琛直起身,一脸冷漠向门外走去。
“顾琛,你、你做了什么。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