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希林关上房门后,这是吴洌说的第一句话。因为一路的掩饰与小跑,他气喘吁吁,脸蛋也扑红。
希林沉默了片刻,说来奇怪,尽管脱离了傻气的包袱,他的眼里还闪烁着勇悍的星光。
他回答:“我叫谭良曦。”
吴洌沉yin片刻,“那谭良朔是你哥哥?”
“是的,你认识他?也对——联盟里很少有人不知道他。”
“不,”吴洌勾起嘴角,“我认识他,那是一个有点复杂的故事。他是我的恩人,不过他自己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他继续说道:“我不介意把这故事说给你听,如果我们时间够的话。”
“我们时间……还算充足,但我不着急。”希林——如今在吴洌眼中已然冠上了谭良曦的名字,他的神情并不愉悦,忿忿坐在床上,空气都被他散发出的忧愁填满。
吴洌任着他沉默,等来了他半晌后的开口:“我刚才杀了我的手下。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这种事发生,都不会好受。”
“在求安慰?”吴洌歪歪头,他走近谭良曦,却皱着眉,“你有着和希林一样的脸,神情却与他全然不同。”
他拍了拍谭良曦的背,“我只能做到这儿了,毕竟我和你可没和希林那样熟。”
谭良曦被他的话逗笑,“我以为你做足了心理准备。”
“并没有。我知道你不是‘希林’,但我也没想过我们会再见,所以心理准备也没做过。”
这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总是会做这么决绝的假设吗。”谭良曦问。
他开始好奇了,原本他不认为过去是个重要的存在,但他现在有些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过去,能造成吴洌如此的习惯。
“你们谭家人的檀香味太有标志性了。”吴洌直白地转折道。
“算是一种身份的标识吧。我若有任务都会把这味道遮盖住,只是这次任务时间较长,我也以为这儿不会有人知道谭家的这一秘密。”
“你低估余煜了。”吴洌若有其思的低垂眼眸。
“也不算。如果低估他,我也不会被派到这里了。”谭良曦长呼一口气,“他开始怀疑我了,或者说,他现在开始表现出怀疑我了……但无妨,这在预估的时间段之中,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我们时间还算充足。
“但我没能在一切开始前送你离开,这是我的失败。我牺牲了一个下属的性命,这也是我的失败。”
他眼中是风雨飘渺的幽谷。
两人都心照不宣。其实谭良曦想的话,他有不少机会让吴洌离开。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还是无法保证吴洌的善恶。
直到那天在野外吴洌选择了他。
吴洌叹了口气,他能理解谭良曦的做法。没有人比他这个冷血无情、理性至上的人更能理解了。也没有人此时比他更适合安慰他了。
“首先,我不在意。”他说,眼波沉静,斩钉截铁。
我不在意。简单,却又需要力量与心胸的四个字。
“其次,在战场上,人命一直是最不值钱的。他听命与你,那继续做你该做的事,这便是对他最好的吊唁。”
谭良曦不言一语,缓缓走回抱住了吴洌,像个寒冬里取暖的大熊,恍惚间还是那个会撒娇的希林。
“我说过我现在跟你不熟吧。”
有过肌肤之亲的人,难道会因为身份的转变而关系变淡吗。谭良曦想。
显然,他还是把吴洌当做了那个自己会去呵护爱惜的人。
吴洌此刻不习惯两人的亲密,这让他感到不适,既因为这不是他亲密惯了的希林,也因为此刻抱着他的是一个头脑清醒、谋略稳重的男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想从这种如坐针毡,却还有那一线的对温暖的贪念中抽离,于是他问,问得没头没脑:“你怎么知道余煜在守株待兔的?”
“耀和我联手,他想叛军被归入联盟,也想杀了他父亲。”
吴洌笑了笑,“你还真是信任我,什么都和我说。”
谭良曦也笑,手试探地抚上吴洌的脸。
他说得小心翼翼,谭良曦的小心翼翼和希林?陈的不同,尽管都能从中感到那诚挚的珍惜与傲然的勇悍,但谭良曦却多了一份稳重与柔情。
他说:“你不是说了,你是我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