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岸的公寓楼筑起艳俗的彩色玻璃幕墙,若是傍晚时分在河滨的道路上行走,就要忍受两处刺眼的光线。但不可否认,这些恼人的反射也为粼粼的流水增添了光彩。从这边看去,西岸的别墅因其低矮和背光,竟然显得黯淡了。
河边常有一些水鸟,总是支着又细又长的腿,零零散散地立在岩石上。它们的羽毛在夕阳下失却原本的白,而染上葡萄酒似的颜色,面目也模糊不清,只能辨出那些小小的脑袋无一不好奇地朝向行人。
赛万宁从大路那头缓缓走来,而伊恩就站在这片河堤上等他,黑发没有束起,身穿一件紫色的衬衫。他的眼睛在阳光下晒得眯起,使得脸上带一种冷淡而疏离的神色。赛万宁觉得他好像个上世纪的年轻老爷,心里不知是喜欢还是畏惧,竟然涌上踌躇和景仰的感情。
“我觉得不如去我家里吃晚餐,”当伊恩熟络地揽住他的肩膀,而赛万宁点头答应之时,他们之间那种高贵的隔阂就又消散了。
公寓楼的电梯正在维修,而里面的楼梯间是一条幽深曲折的隧道,墙上挂着剥落又修补的痕迹。一路走上五楼,伊恩才放开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开门。伊恩的公寓又小又挤,倒不太乱。但他桌上堆了厚厚一摞纸张,每张纸边缘都参差地卷曲,可见它们定是临时收好放妥的。伊恩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袖口,说:“你可以……随便看看。”
赛万宁在他的书柜上梭巡一圈,没有对哪本书提起特别的兴趣,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一些特别之处。“《快乐王子》,《自私的巨人》,你很喜欢童话吗?”他问。
“也算不上,”伊恩飞快地说,“只是我以前差不多就是研究这个的,就在毕业以前。”
研究。研究在赛万宁心底是个遥远的词汇,还须追溯到他中学时期充满争吵和尖叫的小组合作。那时他有个身高体壮的组长,差不多和安迪一样高大,
虽然只是个青少年但头发里已经夹杂了丝丝银白色,早熟又早慧。而赛万宁是他的反面,又矮又瘦,谁都爱端详他苍白的小脸。赛万宁跟着他做所有课业的小组研究。研究镇上的历史名人,研究春天的本地植物。
最后赛万宁短暂地成为了他的男朋友,在春天的本地植物草丛中后庭撕裂,满心欢喜和奉献地滴下了自己的处子鲜血。之后的几次舒服得多,他还教会赛万宁如何合理使用嘴、使用脚、使用大腿之间的缝隙。赛万宁觉得自己算得上绝佳温柔体贴,只也许不如后来那个拉拉队的温存。
“我做饭的时候,你干什么都行,”伊恩说。
伊恩到厨房里去了。赛万宁靠在沙发上摆弄了半天手机,又趴到窗户上看外面的河道。夜幕已然降临,河边亮起一排橙黄色的灯光,像串作项链的滚烫的珍珠,盘曲地向远方延伸。路上行人很少,半边身体被自己的影子笼罩着,全都是蚂蚁一样的黑色。河对岸的别墅灯光大多熄着,赛万宁自己也有一套大房子,稍微能理解它们的空荡。而再远的地方
偶尔赛万宁会讨厌自己显得太肤浅,他从书架上面抽出那本《快乐王子》,扉页上的字迹分三行写着“伊恩·安德森,购于亚马孙,2015。”翻开几页以后他就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看过,这减轻了密密匝匝的形容词带来的威压,让他舒服多了。粗略翻了一遍,赛万宁把书合上,走进厨房里。
“马上就好了,”伊恩宣布,一边把锅里的酱汁倒进碟子里。
赛万宁停在门口不去挡道:“这是什么?”
“红酒酱配热腾腾的冷冻牛排,”伊恩话里有些可亲的自嘲的味道。赛万宁跟着笑起来,手指挂在他裤袢上跟着出了厨房。
他们俩在餐桌边坐定,赛万宁终于忍不住问:“你读过这么多书,上过大学,为什么还要来干这行?”
“我也不大知道,”伊恩回答,“我毕业出来,感觉相比一辈子关在办公室里当编辑,更想……”
伊恩为难地低下头,赛万宁催他说下去,他颧骨上泛起一丝红色:“更想超凡脱俗一点。”
“那有你想象的那样好玩吗?”赛万宁看着他两颊边凌乱的发丝。肆意的人往往要承受苦果,他心里想着。
“差别不大,我对这方面还是兴致盎然的,”伊恩脸上现出狡黠的神采,坏笑着说“我们学校里有个俱乐部,有兴趣的在校男生可以去拍裸照,还能拍点别的东西。”
他满意地看着赛万宁瞪大双眼,眨眨眼睛又说:“我会考虑告诉你网址的。”
事实是才吃完饭赛万宁就闹着要看。所以伊恩简单收拾了餐桌,两个人就围在了电脑前。赛万宁转过头,看见伊恩抿着嘴唇,在衬衫上擦干手,热切地打下一行网址。首页里有一张巨大的彩照,一个一丝不挂的青年用手肘撑在沙发背上,垂眸看着手里的烟。柔和的黄色光线照在他身上,使他棕色的短发好像驯服的小狗的绒毛,胯间垂落的性器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一半却看得清皮肤的褶皱。
“哦,天哪,”伊恩含着笑又责备地说。
“你认识他吗?”赛万宁问。伊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