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已过腊八,再些时候便是新年了,只是王上身体有碍,宫内倒是没什么过年的气氛,出了宫走过几条街,就感受到了这浓浓的年味,又是新的一年,辞旧迎新,谁人不欢喜?
我凭空生出些许寂寞来,踏入府门看见那还未取下的丧幡,这寂寞顿时变成了苦涩,我险些又糊了眼。
家里太冷清了,这些年楚瑨不曾让我回过家,他像养鸟那般把我囚于后宫,许是我对他的态度太过于冷淡了,他便害怕我一去不回,我有时也想那便这么同他妥协了罢,好叫我能回去陪一陪我的母亲,只是我态度些微软化些,楚瑨便小心翼翼的瞧着我,将我拉上床,而后便化身猛兽将我弄得浑身无力,他好似入了魔一样,压在我身上,将我狠狠的吞进他的身体里,用力的同我说我永远不能离开他。
我便没再心软了。
那时我就知道我和楚瑨之间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我的母亲去年冬大病一场,我母亲的丫鬟,亦是看着我长大的姐姐,一封一封信往宫里递,我一字也未瞧见,楚瑨疑神疑鬼,见那些信便是怀疑我要走,当着我的面拆了读给我听,莲香姐在母亲身边学过书,那信何种情凄意切,其中字字血泪,每一个字都能化为刀锋扎在我心上。
也便是那时起,莲香姐再见不得楚瑨,母亲病好后我仍是不放心,楚瑨却干脆断掉了我同她们的所有联系,我只能悄悄托人将莲香带进宫来,想同她见一面,哪知那天我在冷宫门口等了她半个时辰,最终等来的是楚瑨,还有莲香的死讯。
她去刺杀我们的王。
楚瑨只当是我使得主意,他把此事压了下来,将我关在他的寝殿内,便是日日欢好,那些日子我总是昏昏沉沉的,身上也满是青紫,醒了就被他抱在怀里时时抚弄,睡梦中也觉得胸前两点被人舔舐着。
最后是楚骁领着一群老臣,跪在宫门,指责皇后荒yIn无度,数落出我身为皇后的千条罪责,其一便是身为男子。
楚国的栋梁们跪在宫门前,一声一声的哀叹国之不幸,废后之言掷地有声,整个楚国都在回响他们的谏言。
怕是全天下的人都在盼着废后,唯独楚瑨。
但他身为楚王,纵使位高权重,面对天下之声也有身不由己之时。
而我走出了楚瑨的寝宫,以背负千古骂名和玷污莫家几代人积攒下的名声为代价。
现在想来我仍觉得甚是荒唐。
我站在厅中,对着正中的三幅画像拜了三拜,身为莫家子孙,我违背祖训已是不该,丢尽了莫家一族的脸面,还害的莲香尸骨无存。此生我已无大作为,只求半生一过,他们地府之中莫要不认我。
“沉儿!”一声惊呼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去,是母亲,岁月蚕食了她的容貌,迎着光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看清她的一头灰白,是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我被刺痛了眼,再忍不住,含着泪水在她面前跪下:“母亲!”
她老得太快了,连走到我面前抱住我都要花她太多气力,她颤抖着拥住我,往昔的雍容华贵再也不在了,我面前的只是一位普通的老妇人,我心酸的痛哭出声,长长的哀叹道:“母亲,孩儿不孝!”
她深深的呼吸着,哽咽的叫出我的名字:“沉儿……我的沉儿,我可怜的孩子啊!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埋首在她怀里,她的眼泪低落在我头顶,浇热了我早就冰冷的心。
我只有母亲了,她也只有我了。
从此之后,便只有我俩相依了。
到了新年,屋外倒是热闹的很,从府中往外看,也能看见外面万家灯火。母亲这些年把能遣散的下人都遣散走了,府里还有几个老仆不肯离开,有几个在这里成了家,还生了几个小孩,倒是有那么些人气。
我扶着母亲,问她要不要出去看那群孩子点炮仗,她身体不适不愿出门,我便陪着她在暖阁待着,她握着我的手笑:“我这身子,挣不了多久。”
我还来不及反驳,就听得她说:“你若是不回来,我不知什么时候就下去陪侯爷了。”
我反握住她的手,抚摸上面一条一条的褶皱:“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母亲,若是你也……这天地间,我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我低低道:“你们真是舍得……”
她抿嘴一笑:“怎么会舍得呢。”她叹口气,“我原先想着,若是我明日就走了,我今日怎么也得见你一面。”
这话我真是不想听,便垂了脑袋,哀求道:“娘……别说这些。”
她闭上眼睛:“那我便圆满了。”
这话太难受了,我仿佛能看到那些日子里她有多痛苦难熬。
我又何尝不是呢。
有人来敲门,说外面有人找我,我叫来老仆,拿了袄子给我母亲盖上,又披了斗篷出门见客。
夜色深了,我没看清他的脸,他一见我便跪在地上,声音在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莫小侯爷,王上请您进宫。”
我母亲听见声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