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两人沉默着对峙半晌，刘云突然醒悟过来。“不，四哥你这套路太老了。我做不到你这么决绝，让他带着对我们的恨意留在这里。我要带明哥一起走。”
郑海川愤怒又无奈，“冒着再进去一回的风险？”
“我一个人跑掉，也不会安心的。你让我照顾他一辈子的任务，我还没完成。”
“啧，”郑海川恨铁不成钢地，“妈的刘云，老子白养你了。你再想想你为什么要做之前的事！”
“为了让明哥过安稳日子。对不起，四哥。我知道，如果这次完蛋了，明哥肯定应付不来的，但是我死不了心啊。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没法放弃。”
顾明是他们杀人的动机。如果没人在他身边，他怎么能应付得来警察和媒体？外人又会怎么描述他和郑海川的关系，给他扣什么帽子？
“一个瞎子，就这么重要？”
“嗯。对你也一样，是吧？”
久久，郑海川叹了口气，“不管是他，还是你，敢给老子弄出什么岔子，你自己知道后果。”
来不及做多余的感叹，刘云把他越过边境的计划告诉了郑海川。和郑海川提前布置的应急计划几乎一样。
严凌锋会在什么时候出现？顾明手心里攥紧了汗，听着他们的对话。带着个大活人的出逃，像是两个劫匪偷运一块宝石那样简单。
郑海川最后道：“那把枪呢？你拿走了吧？”
刘云闪过一丝警惕，“我没拿。”
“不见了。”
“我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有人把它拿走了。或者之前被一块儿缴了。”
郑海川沉思道，“知道的人多，也有这个可能。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凌晨三点二十，刘云的手机又接了个电话，负责将他们运往省外的货车已经等在外面。刘云走在最前头，然后是顾明，郑海川殿后。三人用轻健的步伐走上地面。
穿过寂静的乱巷，空旷的马路上偶尔有车驶过，远处知了喧嚣。顾明久违地感受到风，夏夜近郊凛冽的冷风，带来细碎的呼吸声，零星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像有群老鼠，在城市的暗处躁动。
他不自觉地笑。
刘云问：“笑什么？”
“外面好舒服。”
刘云也轻松了些，“明哥，里面待委屈了。”
他张望了会儿，咂嘴。
“怎么停在对面了？”
他牵着顾明的手，往马路对面踏去。
顾明紧跟着，耳边的风声更大了，呜呜呼啸。人们的战鼓擂起来了。咚，咚，咚，比他的心跳更重。还有悠扬的声音，在拂晓时分升起，对了，是号角，沉沉地吹响进攻的信号。
顾明突然被郑海川一把揽到怀里往后退，背撞上胸膛。这里曾是他唯一的避风港，却比记忆里的瘦了，清冷了。
同时，躲在黑暗里的脚步声倾巢而出。有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光明和黑暗一下子掉了个头。
“Cao他妈的。”刘云迅速从后腰拔出枪。
但周围不止一把枪的声音。警察的阵仗不小。
顾明预想过这样的场面，但真的到来时，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腿软。他急切地想要看。费力眨着眼皮，想要睁开眼睛。
“刘云，把枪放下！”
是严凌锋的声音。要是在别处重逢，顾明一定激动得想招手，但现在他连表情也做不出来。
又换了个陌生的警察，语气比起严凌锋和善许多，“刘云，把枪放下吧。你还有机会，现在回头，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些结果，不要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骗子，都是骗子。我只有死路一条了，谁说什么都没用。”
刘云咬牙道，退了两步。
危险。顾明的身体本能地察觉到敌意。尽管在郑海川怀里，他却没来由地胆寒。
郑海川低吼，“刘云你他妈瞄谁呢？”
刘云张开嘴呼吸，颤抖道：“我怎么这么笨呢，怎么没想到你跟他们成了一伙儿的。你们不放我走，我今天就打死他。把他给我。”
顾明一直在担忧，那颗子弹会用来打穿谁的身体。却没想到是自己。尽管理智上知道那枪里没有弹药，但身体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不住地打着颤。
空气降到冰点，没有一丝声音。
刘云的嗓音被撕裂，“四哥，把他给我。快点，给我！”
郑海川松开顾明，在背上轻轻推了一把。顾明迅速被拉到刘云怀里，枪口抵住太阳xue。
刚才还说要保护自己的人，转眼就用真正的对待人质的方法对他。
刘云用气声道：“对不起，明哥。你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警察让开道，刘云押着他往马路对面走去。
顾明终于开口：“放手吧，刘云。”
刘云愣了一下，“什么？”
“放开我，然后放下枪，跟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