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凌锋被停职,他并不能说是毫无思想准备,第一,他把顾明带回家还被报了警这事本来就在内部有争议,第二,公开郑海川出逃的消息也确实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这口锅就扣在郝队长和他头上了,又说严老头因为一些原因早就想治他,不知道怎么添油加醋,最后组织决定让他在家待俩月好好反省,以儆效尤。
严凌锋气得拳头往门上砸,把顾明吓得当即一屁股坐在沙发边上。
听到他拳头顿住,顾明说:“没事,你想砸就砸吧……我去楼上……”
见他喏喏地要走,严凌锋太阳xue跳动,“……过来。”
顾明慢吞吞摸过来,“怎么了……”
“你不安慰我?”
“我害、害怕。”
严凌锋叹口气,把他抱进怀里好一通揉,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顾明也没安慰过人哪,说:“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
“你停职了,是不是没工资啊?”顾明撇嘴,“我以后少吃点。”
“你吃得还不够少吗?我巴不得你多吃点,”严凌锋捏他的脸,“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送外卖跑滴滴都行。”他又小声加了句,“挣得还比警察多。”
顾明绞尽脑汁,灵光一闪,“……晚上我给你做番茄炒鸡蛋吧。”
“你会做?”
“你不在的时候,我跟阿姨慢慢学的。就是有点慢,油总是放多……”
果不其然严凌锋当晚上就吃上了油汪里泡着的一盘番茄炒鸡蛋。他看着油放多了就叫了停,但已经来不及了。
当晚上他睡不着,想到顾明要学乐器的“正事”。
顾明说能教什么就学什么,除了二胡,听起来太惨。严凌锋问了残联,省里没有学校专门教盲人学乐器,他又舍不得让顾明千里迢迢到外地去。跑了市里十几家搞音乐培训的,人家都说教不了盲人,后来终于找到一间小教室。
老板老赵是个笑呵呵的大胖子,一边搞乐队一边搞培训,说咱们没教过盲人,但是见过盲人演出,挺励志的,再说教谁不是教,都有手有脚的,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先带人来试试学什么。
顾明忐忑地上门了。失明的日子里,他很多时候都是靠听磁带CD捱过来的,现在摸摸吉他,摸摸贝斯,钢琴,架子鼓,只要能出声的他都感兴趣。
老赵说你腿劲挺大,踩底鼓有力气,不如学学架子鼓,但顾明又拨拨贝斯,琴腔发出低沉的嘣的一声颤响。
他起了身鸡皮疙瘩,乐了。
严凌锋说你笑什么。
顾明咧开嘴道:“这个跟你的声音好像,好好听。”
于是严凌锋义无反顾地支持他学贝斯。
老赵说行,一来就想学贝斯的不多,这是缘分,好好学好好练,现在好贝斯少,说不定以后还能同台演出,不过建议你也学学声乐,盲人朋友靠这个吃饭相对容易些,也是个乐趣。
不过学音乐总归不便宜,问了价格顾明就有点犹豫,说要不我还是去学推拿针灸吧,收入稳定好找工作。
严凌锋才刚下了决心,再说学乐器这事也是他提出来的,看顾明打退堂鼓就急了,“不行,你喜欢这个就学,一个月几百块的事,又不是没钱,停我两个月就复职了,再说我真穷我能当警察吗。”
顾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乐谱是严凌锋翻译的,一开始无从下手,但他现在时间多啊,闲着没事,几天把一本教材全给扎出了盲谱。
这事儿对顾明来说难不难,难,难得要命,找不准把位,摁不准弦,可他深知盲人学什么都难,自己也不像别人受过正规的盲人教育,但总得干点什么,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从零学起,就把眼前的事给做好了,别给严凌锋和自己丢脸。
幸而他对音准和节拍十分敏感,加上成天的练习,进度没被普通学生落下,老赵那儿学音乐的小朋友多,他还成了他们的励志活教材,家长骂自己小孩儿不练琴的时候,就说人家顾叔叔眼睛看不见都比你弹得好多了,早知道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不该给你报班。
这话听上去不太舒服,但要是能刺激小朋友努力,顾明觉得也无所谓。
他渐渐学着自己坐地铁上课,当然严凌锋是一定跟在后面的,只不过很少出声提示。没课的时候,顾明就抱着长长的贝斯在客厅里嘣嘣嘣地练,手指头弹得生疼,但想起老赵给听的那些大师的神级solo,越弹越有劲。
基本功练累了,他就用严凌锋的电脑和麦录歌,手里也抱着贝斯跟着歌胡乱嘣嘣嘣。严凌锋夸过他声音好听,他自己感觉不大,得录下来反复听反复琢磨才知道哪儿好哪儿不好。
严凌锋没告诉他,把摄像头打开了,自己去厨房对着教程学做菜。以前是没时间,现在有时间就得把技能树点一下,以后要两个人过日子,老麻烦自己妈也不是个事儿。
严凌锋也没真打算送外卖跑滴滴,跟领导聊过之后,他脑子再直也明白了,郑海川那事也是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