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教室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老师讲课的声音被风扇吹的发散,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柔的,瘙痒的,将学生聚集起来的思维给吹散了。
风扇声,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偶尔的书翻页的声音,角落里学生偷着说话的声音,全部闷在小小的教室里,成了夏天让人烦闷的导火索。
相比于吵闹的课间,安静的教室里细微的声音,更让人神经脆弱,更容易崩溃。所以这个时候,课堂上突发的一件小事,都能让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
小孩子永远用吵闹缓解紧张和被约束的压力。
于灼现在也没听课,脑袋什么也没想,却好像是在想着什么的。
拉了窗帘的办公室,拉了窗帘的教室。
一样被困住的他。
他用手撑着脸注视着前边的风扇,飞速地转动,如果突然掉下来,会不会把他的脑袋削掉半个,血像喷壶一样,溅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里。绝对会成为大新闻的。
突然窗外的一阵风鼓鼓地掀开窗帘,阳光趁乱直射到他前面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学生脸上,那个学生一下惊醒了,碰掉了文具盒,周围的同学如愿地发出了一阵嘲笑。
却被老师的一个眼神制止,突兀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切像从未发生过。老师继续着她的讲课。
于灼终于回过神了,喉咙深处还有一种异物感,嘴里那种腥臭的味道仿佛还在,他又咳嗽起来。
懒懒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摩挲着文具盒,今天星期四,江亭不回家,肯定一放学就去校外打篮球,连个影子都碰不到,他…
该怎么办?
偏偏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林彦的课。
林彦站在讲台上讲了二十多分钟的课,期间于灼一直没有抬头,反倒是他自己盯着于灼乌黑的小脑袋看了二十分钟,伸手将掰碎的粉笔放进盒子里。
啧,又在跟他闹。
于灼感觉讲台上的那个人走了下来,立刻挺直了背。
男人慢悠悠的踱着步,嘴里还在不紧不慢地讲着课本的内容,走走停停,停停靠靠。越过他,向班级后面走去。
于灼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针对他的,背又慢慢地驼了。那成想林彦停在了他后座的位子上。
于灼和身后那名同学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头顶那人的声音清晰的敲打着他的耳膜,耳后仿佛就是他喷洒的鼻息。他把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张地扣着书角,卷起来,摊开,再卷起来。
余光向周围的同学瞄去,他们只是坐得更直了,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对的表情。
他不自在地抹了抹了嘴角,咽了口吐沫,应该没有什么了,他还去卫生间仔细洗了把脸,应该是没事的。
不会有人再发现了。
林彦一只手握着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玩弄着他的烟盒,透过书下方的边缘光明正大地“视jian”着。
小小的发旋卧在头顶,乌黑又细软的发丝轻轻地搔弄着白皙的脖颈,纤细的脖子如同一节白藕一样,延伸进窄窄的衣领中,顺着肩膀的弧线被圆润的肩头收了尾,从筒子一样的袖口里伸出两条rourou的胳膊。桌子小心地兜着这两节胳膊,怕它化了,如同烤箱里烤熟的面包,叮,捂住了桌子上的蒸腾的chao。
少年单薄的背脊紧紧贴着衣服,节节脊椎骨如同系紧气球的绳子,风从领口灌进去,撑起肥大的衣服,向下连同瘦弱的腰身一同收紧在裤腰带里。
啧,sao。
于灼听后面的林彦一直在正经地讲着课,不禁怪自己太过敏感多疑,慢慢放松下来,搭在桌子上的胳膊闷出了细密的汗,刚想抬胳膊换个位置。
一直粗糙的大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捏住他的手,移到旁边,抹开被他搓着卷了起来的书角,“请同学们把书翻到第五章的二十一面,做一下这一面的练习题。做完了,就放学…好不好?”说完起身,抽身离开时手指不小心擦过了于灼的手臂,又惹得身下的男孩一阵颤抖。
一触即离后是无穷的回味。
于灼觉得自己被男人触碰过的手背,胳膊,每一寸皮肤都开始颤抖起来,如同化学实验里相互碰撞的溶剂,每一次的交融都是一种反应。
他的脸开始烧了起来,从耳尖到脸颊,再到眼眶,心跳如鼓鸣般的跳动着。
男人俯身覆在他的后背上时,鼻尖上是他衣服里阳光与肥皂混合的味道,后背与胸膛不经意间的触碰,干燥宽大的手掌密密麻麻地抚过;说话时震动的胸腔,喷洒在他耳后灼热的气息,这一切都让于灼感觉到自己被林彦所捕获,包裹,浸润着,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松脂球。
在掀开的窗帘下,他们的影子拥抱在一起。
于灼在同学们的叫好声中,慢慢将自己蜷缩起来,他弓着腰,将滚烫的脸贴在桌子上,出神地盯着斑驳的墙面,耳边只能听自己的心跳声。他将手藏入桌洞中,呼出的热气将桌面打shi,变干,再呼气。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战栗着,只能两手相握,像平常一样给自己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