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我还能笑得出来。我回道:“尚安。浅井队长近来如何?”
他面露苦恼之色,眉头轻蹙,道:“不好。”旋又笑道,“不过,见到你就好了。”
话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再装疯卖傻,后背往沙发上一靠,摸出根香烟点上,又敬了浅井一根。我俩如厮熟多年的老友般,言笑晏晏,吞云吐雾,形如莫逆,一派和乐。
浅井的举动是朦胧的,目的却是清晰的。静待我细细享受完一根香烟的快乐,品味了一番烟雾的余韵后,他客客气气地道:“依署长,请吧。”
我连衣服都没换,顶着一身大背心子大裤衩子,踩着趿拉板,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车。
幸而正值炎夏,虽不修边幅,但胜在凉快。浅井对我还稍有顾忌,正常情况下,押解像我这种已无官职在身的犯人,需得戴上筒帽,筒帽与竹篓子相似,只在偏下的位置开两个细窄的、长方形的口子,露出眼睛以看路。那破玩意儿闷得很,尤其在夏季,能闷死个人。他却没有给我戴上。
行至警署,浅井让副官为我带路,他说:“我还要去参加邹先生的婚宴,恕我失陪了。”
我喉咙一阵阵发紧,再也笑不出来了。
副官给我分配了单人牢房,晚上的伙食竟是一等饭,这是出人意料的。上次关押,给我的也不过是三等饭而已。我不明白浅井葫芦里卖的什幺药,却也知道他不怀好意,便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着了。
及至第二日下午,我被带进了审讯室。
浅井奉上一杯热茶,坐到我对面,笑道:“依署长昨夜睡得好吗?饭菜觉得如何?”
我没有去碰那杯茶,避重就轻道:“我已经不再是署长了,您这样称呼不大合适。”
“依署长不要见怪,一时改不过口罢了。”他说,“哦,这是昨日邹先生婚宴上发放的喜糖,我专门为您留了一袋,您尝尝看。”
他还真从兜里摸出一袋子糖来。糖用红纱布包着,犹抱琵琶半遮面。
我盯着那糖发呆,这浅井一跟老子见面就三句不离邹绳祖,他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让门挤了?
我发呆的模样似乎令他产生了误会。只听他长叹一声,既是怜悯,又是得意地说:“依署长,您现在的心情,我十分能理解,但是您大可不必。你们中国人有诗句,叫做‘天涯何处无芳草’,您的未来还很长,不要只局限在眼前嘛。”
我更蒙圈了,便不答话,只听他自说自话。
浅井继续道:“我们大日本帝国与满洲国相亲相爱,如果依署长您有意,我们日本也是有许多豪杰英才的。”
我“哐啷”一声往后一氽,连人带椅子险些倒地上去!我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在做梦,平时挺溜的嘴皮子,今儿全打了死结了!
浅井了然笑道:“依署长,您不必大惊小怪,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您要万分当真才行啊。当然,您身体比较特殊,我们自然还是要为您先做一番检查,希望您能多加配合。”
老子后脊梁生生吓出了白毛汗!颗颗黄豆般大小,单薄的背心霎时shi个透心凉!
我嘴唇发紫,面色惨白,尽力稳住声线,说道:“浅井队长,甭跟老子整那些虚头巴脑文质彬彬的,有话直说。”
浅井道:“依署长就是爽快,这男人嘛,莫名其妙能生了孩子,也算普天之奇事。正巧,我们曾对这方面有着一些粗浅的研究,您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们都是为了科学。为科学贡献出我们力所能及的帮助,相信依署长这般乐善好施的人,是不会拒绝的。”
我仅敢在心里破口大骂,面上只能懦弱地控制住表情,不多时,缓缓开口道:“我竟不知道,浅井队长的消息如此灵通,看来,什么也逃不过你的耳目。不过,我心中爱慕邹老板,依舸在此谢过,你不用再说了。”
联想到最初,我与邹绳祖刚刚相熟的时候,他曾在西餐馆当着眼线的面儿亲过我,想来那个时候,日本便一厢情愿地认定我和他是对儿不要脸的兔爷儿了!转而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牵扯上刘国卿,便索性厚着脸皮将错就错。
浅井苦口婆心:“如今邹先生已经婚配,依署长,您何必固执?”
他既已得知龙族之事,虽知之甚少,但我仍担心他对安喜不利。脑筋又转了一圈儿,复想到,这事儿邹绳祖应该不知情,若是日本想要安喜,就要和邹绳祖提及此事,那么进来的就该是他而不是我了。而如果邹绳祖正是为了保住安喜,才与日本虚以为蛇,娶了赵巽,那么,那日派李四来,便不会不带“小心”的话给与我。
估计日本也是顾忌邹绳祖的身份,考虑到安喜已过继到他名下,正式定名“邹可”,不好动作,便动脑筋到我身上,让老子再生一个,送去给他们做研究,还他妈得是他们小日本的种儿!
他们当老子是个啥?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吗!
我耐住性子连连推辞,浅井相劝几番未果,当即冷下脸来,道:“我们日本人向来讲究先礼后兵,您如果不予配合,我们也只好‘请’您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