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沐彦已是红了双眸,她这般默然神色已是让他濒临崩溃,是赵弦宁?!不对,他是个太监,是监刑司哪个狱卫?萧川还是那个杨奎!
她就在他眼皮底下,有何动静他岂会不知,他想来想去,能接近她且举止亲密的就只有那白发男人!
是赵弦宁对吗?他不是个太监!他盯着她,全无以往儒雅柔情,有的只是悲凉与愤然。
景昔笑了,望向微微波动的珠帘:沐公子可还继续?
宗正承德!沐彦冷了双眸,第一次,在她面前喝斥出声,她怎能这般轻薄自己,与自己的贴身侍卫,名义上的太监,滚到床上去!
景昔起身,面色平静拢上衣衫:这是最后一次,便当还了沐公子的七年照顾之情,从今往后,各别天涯,不负相见。
你要与他在一起?与那个太监?!他是怒火烧了心。
景昔抬眸,望向他时冷然于容:若不是他,就没有今日的我,宗正承德已经死在了太ye湖里。
沐彦面容苍白地颤抖了身子,太ye湖是他永生挥之不去的恶梦,是他洗不掉的罪责!
景昔冷笑一声,依近他,幽幽启口:我现在是朝廷的人,你的敌人,我在圣上面前作了誓,此生不嫁。
她说着,指尖轻轻挑过他苍白玉容:但我宗正承德可以娶,你若不介意,我也可以收了你,给你个妾室的名分,让你衣食无忧的安度余生。
沐彦愕然望着她,从未有一刻,能比现在更悲悸,她还在笑,已无以往的模样,有的只是冰冷与疏离。
他的阿德,那个喜欢他总是缠着他的承德,与他在青云山相伴七年的景昔,永不会再回来。
她已翩然起身,这一离去,便是永生诀别,他做不到,跌跌撞撞下了榻从身后抱住她:不准走,彦不许你离开。
景昔冷笑一声,无动于衷:堂堂相国公子,儒家子弟,也做这强人所难之事?
身后男人怔住,景昔黯然了双眸,她太过了解他,揭露的全都是他心底创疤。
倏然,船身一阵摇晃,便听得一声呼唤传来。
阿德!
湖风吹过,珠帘摇曳,赵弦宁手执长剑立在船头,冷着双眸望向船内。
沐彦凌了神色,挥袖间一抹寒影飞出,朝船头立着的男人打去。
景昔已是惊了眸色,那寒影她认得,是华阳针法!那般凌厉之气,恐是用了七成内力。
赵弦子挥剑挡下,却避不过厉力,震得身子退了几退,方才站定。
他练的是剑气,浑然天成,在于招式,而对面的男人,修的是气田,弹指间在于心决。
阿德。他又唤了一声,白眉骤凝,到我身边来。
景昔上前,却又被身旁男人扯住。
做梦!沐彦飞身而出,出手间,杀法隐现。
两人在船头打得不可开交,一白一黑,凌气翻飞四溢,木栏纸笼碎了一地,落入湖中,连着船身都震得一阵大动。
现在让两人罢手,恐难说服,景昔捏过桌上竹筷,挥袖飞出,想要分开两人,却被沐彦反手利用,打向对面男人。
赵弦宁满心思都是船内女人,突如其来的厉器让他避之不及,竹筷穿透肩膀,身子一晃,朝湖中落去
小弦子!景昔飞身而出扑向船边,扯住坠落身子拉上船来。
他淌了血,肩头一片濡shi,景昔泪水朦胧,急忙扯出帕子将伤口扎紧。
无碍。赵弦宁虚弱缓出一口气来,抱紧她低声,阿德,我们回家。
船身已是开始下沉,沐彦立在风中,看相拥的两人踏上小舟,缓缓离去,却是骤然大笑一声,挥手打落船内烛台。
炽火瞬间缭绕了画舫,船头的男人神色凄凉决绝,望向苍穹闭了双眸。
家破人亡时,他便应随之而去,却苟活于世了多年。
这天下苍生,他装不下,支撑他活到现在的浮萍也已离他而去。
这世间,有人为权而生,为利而生,为大道而生,而他,为何而生
一个情字,寸断肝肠。
景昔回头,看画舫顷刻间化为灰烬又沉入湖泊,神色为之一惊:小弦子,到岸上等我!
说罢,纵身朝湖中央的狼烟飞去。
她在滚滚热浪中将他拖出,逃至湖后心的柳岛上时,已是虚弱得筋疲力尽,只剩喘息,她本是怕极了湖水,却只能迫自己掩下恐惧,她竟不知这男人如此决绝。
昔儿。沐彦咳出一口水来,坐起身将她拘进怀中,留下来,让彦照顾你,可好?
为何要逼我。景昔垂眸,看水珠滑落他脸颊,又润在她脸庞上,跟着我,会害了你。
彦从未怕过。
我怕!景昔抬头,红了眸子望着他,我是承温的人,是他手里的刀!若有一日,他要我用这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让我如何抉择?!
潘辞未曾说错,她是朝廷的走狗,身上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