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负责人的离开,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丧礼办的更是隆重,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大多都是和聂家有过生意往来的。所有外界知道的聂同泽的死因,都是传他为了扩展新公司过度劳累,积劳成疾才造成了悲剧。来吊唁的大多是叹一句世事无常,虽说也是年纪大了,可看聂老爷子的例子,好好调养着还是能长寿。他这样匆匆走了,却丢下这样大的家业,换谁来继承?
但凡了解聂同泽的都能知道一二,他对大儿子那叫一个宠溺无度,当金贵宝贝似的一直养在别墅,旁人多看一眼都没有。长到三十多岁,就没有上过一天班,公司里的人都不认识他,就这样,怕是连一点聂同泽的处事手段都没学会。还有一个小儿子,那也是默默无闻,而且素来让聂同泽不喜,一直扔在国外放养,估计连遗产也不会给多少。而且坊间有传,就连这个小儿子的身份也是个迷,到底是不是原配生的也不一定,似乎跟个小明星有关。他还这么小,要靠他来继承聂家,那更不可能。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的都会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两个儿子,这一次聂慎童也完全不在意了,他只是怔怔的看着灵堂中央聂同泽的照片。白底照上的父亲穿着黑色的西装,那眉眼棱角,分明还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照片上的他看谁都是淡淡的,自有威严在身。也只有聂慎童知道,那样的神色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才会改变,变得那么宠溺,那么珍爱。
好像男人还站在自己面前,神色永远都溺着温柔,男人是最见不得他难过的,肯定马上就会低头来亲他,抱在怀中安抚,“宝宝乖,爸爸爱你。”
最爱他的男人已经死了,全世界最爱他的人就这样死了。这个男人说了一辈子的爱他,可是自己却从未把他放在心上。他一次都没有回应过,真的一次都没有。
聂慎童心痛的几乎窒息,连对人鞠躬也做不到,更不要说以大儿子的身份去发言致辞,只能伏在灵堂下哭泣。他这样伤心,别人也不会来指责他不懂礼数,只是叹他孝顺。
聂家的另外两个孩子一直陪在他身后,替他尽了未尽的礼数。
丧礼一直持续了三天,无数的花圈悼词围绕在父亲的遗照旁,聂慎童每次都是看上几眼,又不敢再看。照片上的人明明还是那么鲜活,连一根白发都没有,他怎么会死了,他怎么能死?
聂慎童哪里也不去,就靠着父亲的灵棺,棺木上放满了白色的玫瑰花,铺成了一小片花海。所有人都知道聂家的主人喜欢玫瑰,他的花园里还种植着大片的玫瑰园,又请人培育珍奇的天价玫瑰,可见他的喜爱。可他们哪里知道,男人对玫瑰的珍爱完全是来自对儿子的疼宠。聂慎童还记得爸爸给他讲的小王子的故事,还记得当时的甜言蜜语。那时他多幸福啊,爸爸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当他的天,做他的国王。明明以前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的,怎么现在回想起来,点点滴滴都是那么清楚。
他还是不肯进食,韩思唤只怕他的身体会撑不住,她也只能带一些水果汁给他补充体力,还好聂慎童还是肯喝一些水,不然早就熬不下去了。到了晚上聂慎童也不肯离开,固执的要为父亲守灵。韩思唤始终陪在他身边,眼看着他从极度的悲伤到漠视一切的淡然。父亲走了,把他的命也带走了。
第三天下午,整个丧礼结束,也是出殡日。聂慎童木然的随着众人站了起来,他跪了太久,双膝已经发麻的像针刺一般,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眼看他根本动弹不得,随之就有人站到他身边,扶着他站了起来。那双手结实有力,支撑住了他全部的身体重量。聂慎童淡淡的看他一眼,随即眉眼间就又浮上了一层厌恶。可是现在,他是真的没有力气把人推开了。
当他捧住聂同泽遗照的时候,聂慎童手抖的几乎要摔下去,全靠聂之鹤扶着他才没有出丑。多位商界的朋友都来为聂同泽扶灵,他的棺木被移交出去,接着就要被火化,变成一堆骨灰,埋在黑魆魆的泥土里,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聂同泽了。要么存在记忆中,要么存在相片里,终有一天,他就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
心中的悲伤几乎灭顶,聂慎童只能抱着遗照,眼泪模糊中直叫,“爸爸。”
他的声音太虚弱了,只有身边的聂之鹤才能听清楚。
聂同泽生前的得意,也应了他死后的风光。薛如意特意请了风水大师,选择了一块风水宝地,安葬的墓地十足的讲究,不止是价格上的不菲,墓园外不远处就是碧波的大海,周围绿意茵茵,秀美的风景中,能安葬在此处,也圆了他峥嵘高仰的一生。
双环的护墙之中,沉重的墓碑嵌在中央,聂慎童怔怔的看了一会,忽然笑了一下,“原来他都六十二岁了。”他又凄惨的哭出来,“他都六十二岁了,我还以为他只有五十几岁,他明明才五十几岁。”
墓碑上的那一排字,竟就这样囊括了他的一生了。可是这不够,还远远不够。他对自己的宠,对自己的爱却不能刻上去。他的一生里不能没有聂慎童的名字。明明儿子才是他的命,才是他的一切,那些人怎么能知道,就这样把他安葬了。
聂慎童靠在墓碑上动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