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想起来,二十年前,第一次见两个小崽子的情形。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守着这个古堡,和天地终老了。没想到,那天谢创的到来,从此让他的人生发生了转折。让这个冰冷,空旷的古堡里,添了一些烟火气。
……
“你这破地方也太冷了。”谢创嘟囔了一句,人模人样的裹了裹身上的袍子。手一挥,壁炉里火焰腾的燃了起来。
谢蕴好脾气的笑了笑,嘴上却不怎么饶人:“您还能感觉到冷热呐?那地底下黄泉水动不动就泛个洪灾,四处早就都被泡到骨子里了,哪还知道冷热。”
谢创冷哼了一声:“你呀你,活了几百年,也不知道给自己整点烟火气。心中有冷暖,自然能感觉到。心里只留下一汪黄泉水,任是三味真火也暖不热乎。”
谢蕴默默听着,并不开口。
“你呀,到现在也不肯放过自己。”谢创摇摇头,“你本来是我谢家最有出息的子孙,偏偏倔的很,记仇的很。看着和善,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心软。一屋子的人,全让你宰了。”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谢蕴眸子暗了暗,终于是收起了脸上和善的笑容,露出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谢创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谢蕴打断了:“今天来,有什么事?”
“呃,还不是担心你小子。”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谢创闷声道,“地府一直被镇压的那个大恶灵,出逃了。”
“怎么会?”谢蕴手一顿,轻轻把茶被放在了桌子上。
“就地府那帮人,怎么不会?”谢创冷哼一声,“总之,我估计你这又有的忙了。这么多年,多亏你在地面上净化恶魂,地府里才清净些,那大恶灵没了食物,这才被镇压了这么多年。”
“我想着,是时候给你找俩帮手了。”
“好意心领了,不过不需要。”谢蕴笑笑,“地府的那帮人我看着膈应。”
“谁说要找那帮子人了?”谢创突然犹豫了下,沉默了半响,道,“给你找俩活的小崽子怎么样?”
“嗯?”谢蕴有些懵。
“活人,这样你以后处理起事情来也方便些。我都打听好了,永东孤儿院里,你去挑两个,回来养着,解解闷。长大了也好当帮手。”
于是谢添和谢迪被领回了家。
这俩人,怎么说呢,刚领回来的时候,一个沉默寡言,总爱冷冷地看着他。一个想说不敢说,总爱眼里透着shi气可可怜怜地看着他。谢蕴倾注了一辈子地耐心,总算让两个孩子知道,以后这就是他们家了。
然后就炸翻了锅。谢添不再沉默寡言,却冷言冷语,倔得不行。谢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笑眯眯地一肚子坏水。俩人碰见就好像狗遇见了猫,天天猫狗打架,热闹非凡。
谢蕴就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也不多管,反正结局总会是谢迪打不过谢添,被揍一顿,扑到自己怀里卖惨告状,指着自己脸上的伤一条一条哭诉。谢添就站在一旁,倔着身子,不肯解释一句。
但谢蕴知道,多半是谢迪先招的事。
他总会笑笑,揉揉谢迪有些自来卷的头发,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再伸出手,把谢添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把他也揽进怀里,啪唧啪唧一人亲一下头顶,看着俩人发红的耳根,闷闷地笑出声。
确实挺解闷的,谢蕴想。
男人宽阔的肩膀,温暖的胸膛,缓慢而有力的心跳,让两个少年清楚的知道,父亲的味道。一向冷清的古堡也热闹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
学校里,老师让介绍自己家长的工作,谢添和谢迪这才想起来,自己父亲干啥的也不知道。
回到家,谢迪仰着头,看着这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问道:“父亲,您的职业是什么?”
谢添站在一旁,默默竖起了耳朵。
谢蕴愣了一下,笑道:“真想知道?会有点吓人奥。”
吓人?
家里不缺钱,甚至是很有钱,谢添和谢迪都是知道的。但父亲住在深山里,深入简出,家里到处都是古董,父亲还有各个时代,国内国外的衣服。
怎么看,都很像江洋大盗。他俩私下里,也没少猜测过。江洋大盗,是他俩一致同意的选项。
酷毙了。中二谢迪心想。
得小心点,不能把父亲暴露了。早熟谢添心想。
“我们不怕。”二人异口同声。
于是当天晚上,他俩就吓得睡不着了。他们那倒霉父亲,直接带他们去地府逛了一圈。什么下油锅,炸小鬼儿,咯嘣脆儿。
于是他俩就贼尴尬的,一起站到了他们父亲门外。
“你怎么在这?”谢添和谢迪同时出声,又同时冷哼了一声。
“胆小鬼。”谢迪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去朝谢添做了个鬼脸。
“你不也是。”谢添一脸认真,“舌头不如刚才地府里那家伙的长,他那个都到地上了。”
“……”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