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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高桓拔剑指向那内侍,恼羞成怒,“若是不要紧的,朕拿你去喂猪狗!”
那内侍磕头如掏蒜,颤颤道:“回禀陛下,周军,周军已经陈兵边界,扬言要在三月之内......灭北齐!”
“何人领兵?”
“遂国公亲征。”
北周遂国公阳渊,从前北齐叛将阳信之子,极得北周武帝看重,武帝崩后,授大司马大将军,命其辅佐新帝,总领北周诸事。
阳渊得其父亲教,长于军中,乃当代名将,只曾败在高珩与卫映手下。他自武帝崩后,一直居于北周都城长安,如今亲自领兵,怕真是存了一举攻破北齐的心。
他又想起卫映的话,亡国之期,相去未远.......朝臣乱哄哄的声音他一概视而不见,只顾着盯着地上的卫映,想看看他脸上是否有算计成功的得意之色。
地上的卫映低低呛着,察觉到他目光,仰头直视,目中神色,却是似喜还悲。
北齐此番陈兵晋州,欲扼北齐咽喉,阳渊亲自领兵进至汾曲,命内史王玄声督诸军攻平阳城,三日,平阳守将、刺史出降。
北周军队咄咄逼人,二日后又克洪洞、永安二城,阵前主将对阵,王玄声提剑高喝:“竖子敢同吾列阵尔!琅琊安在?煌昭安在?”守将竟当众泣啼献城,北周遂俘其甲士一万六千人。
外患在即,内乱的隐忧才显露到台前。高桓心知此时状况皆在卫映预料之中,再强行将他囚禁起来便是坐等亡国之祸,可他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想着天能佑北齐。
是以在北周占尽优势却传国书请求议和时,高桓几乎是欣喜若狂地应允。那日后他终于进了他囚禁卫映的内殿,肆意发泄一番后将国书扔给他,哈哈大笑:“你说,等两国修好,朕还需要留着你吗?”
“那陛下是想割地,还是纳贡呢?”卫映将国书收好,“不过缓兵之计耳。今冬突厥来犯,北周焉会援齐,只会北联突厥、南和陈朝瓜分齐地,亦不算背约。”
“今冬齐周已结秦晋之好,北狄焉敢来犯?”高桓不以为然。
卫映不再言语,高桓看不惯他这幅样子,从背后锢住他下颌恶狠狠道:“你再惹朕,朕保管找得出能教你更生不如死的法子。”
他感受到卫映背脊颤栗,心情略微好了些。
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况论是个本来明朗骄傲、被护着不曾受半点委屈的人。
他现在还有一口气撑着,往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五月二十二,北周遂国公入邺城与北齐议和,帝于昭阳殿设宴。
那遂国公阳渊今年不过三十余,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一身玄色黑衣衬得面如冠玉,虽面色含笑,却自有英武不可逼视之风。他领着一队护卫入殿,见了高桓也并未行礼。他亲随满面倨傲,朗声道:“遂国公见我北周皇帝亦免跪礼,北齐皇帝陛下又如何能受国公大人的礼呢?”
楼晃不忿,讥笑道:“国公大人的膝盖不跪帝王,那留来何用?”
那已安然居于上座的遂国公朗声大笑,眉眼间却有冰冷倨傲之意,他以随身的佩剑指了指自己的膝盖:“此膝,只跪高堂父母,天下英雄。”
楼晃还欲再辩,高桓生怕阳渊不悦以致盟约不成,便制止他:“朕自惭无德,便不受遂国公的礼了。”
楼晃不敢再出言,而阳渊只淡淡笑道:“北齐皇帝陛下甚有自知之明。”
高桓心中恼怒,不再言语,而宾客列次上前,注意到阳渊目光似乎一直在殿中环视寻觅,似在打量北齐群臣,待到宾客全部入席才停下。
殿中奏乐,丝竹管弦,美人歌舞,而阳渊似乎对此并入眼,待高桓问起此舞如何,他只漫不经心道:“北齐皇帝排这靡靡之乐,倒仿若南朝歌舞。”
南朝多羸弱短命之朝,而音乐确实偏柔靡,不比北朝刚健。高桓知晓他在暗讽北齐军队羸弱,自觉面上有辱:“此曲为北朝曲目,并非南朝那靡靡之调,定是领舞者太过柔弱,跳不出这神韵来。”他话锋一转,“来人,拖出去斩了!”
那领舞美人瑟瑟发抖,不住求饶,而阳渊看她一眼,只郁郁叹道:“美人何辜啊!”
“也罢,身子柔弱,本非女子之错。”高桓自觉失了颜面,又不得不就坡下驴,心中极怨愤,又见卫映在席上面色冷肃,似有怨色,心中又生一计,“那此曲由男子舞,定能舞出其间神韵-------留朔侯,上来献舞!”
北齐朝臣知晓前日金车之事,嗟叹愤恨者有之,作壁上观者有之,而北齐便多有钦慕惊叹之色,犹以阳渊目光灼灼。而卫映只自斟酒,漠然道:“臣只提得动剑,跳不来舞。”
“剑舞也可。”阳渊赶在高桓出口前道,他注目卫映昳丽的面容,赞叹道,“明星煌煌,烈日昭昭,留朔侯果然是神人之姿呢。”
“留朔侯神仙之态,北齐满朝皆知。”楼晃促狭笑道,北齐朝臣便不时附和低笑。卫映脸色青白,又推拒道:“臣手中并无刀兵,如何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