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他,对他有着没有来由的悸动和宽容------原来那是来自血缘的亲近。
他是他弟弟啊。
阳渊说他若是能留在邺城必然与他早早相识时他心中也曾有过一丝期盼,现在却庆幸他还未记事便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有爱他的阿爹,有大好的前程,他以为他永永远远不会再和邺城的人扯上关系,直到有一天事后高钧忽然问他:“你知道,你还有个弟弟吗?”
高钧有五子,言语所指却显然不是安德王。他身体下意识绷紧,高钧凝视着他,丢给他一道奏折:“自己看吧。”
奏折上清清楚楚写了,阳信抗晋国公之命,不日前已在家中自尽,其子被收押,待判流刑,宇文独有意与大齐约和,来问北齐皇帝陛下的意思。他想起当年别过,阳信和阳渊相偎相依的背影,心中钝痛不止,伤阳渊所伤,更忧心他现下处境。
“陛下要臣做什么?”他低声问,高钧喟叹,不无哀戚,“他当年也是一时英雄,可惜不能为朕所用,也活该至此,他的儿子到底是朕的亲外甥,要去那巴蜀苦寒之地,朕心中也很是不忍。”他伸手抚摸着高行的眉眼,“他同你长得像吗?”
“不像。”他下意识否认,从高钧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惊慌神情。高钧不以为意,慢慢道:“像不像什么的,倒也不是第一要紧,先带回来给朕瞧瞧罢。”
他要他带阳渊回邺城,虽未明说,用意却昭然若揭。
而他忤逆了他。
他那年回到邺城,已经存了求死之心。到了殿中高钧要他服药,他也一一照做。
汤药入腹,周身发热,他猜出那药的作用,骇然惊慌时却被高钧揽到怀里。神志恍惚间他听到有宫人的通报和旁人的问安,几番问答后,高钧忽然嗤笑一声,揭开锦被令来人看到他的脸:“你弟弟好看吗?”
“好、好看。”那人结结巴巴道,语气里是令他恐惧地惊艳。他头顶,高钧的声音异常地慈爱,抬手将他推到了地上:“觉得喜欢,就带回你的东宫照顾。”
他被太子徽带回了东宫,一夜荒唐不堪,次日醒来,他枕边的人替他掀开头发,有些生涩地叫了一声:“阿行。”
高徽同他父母的容貌并不相似,对他说话时总带着笨拙的讨好,也从不强迫他。但他一想到他的身份,就无法不迁怒。
扶持皇子与太子分庭抗礼,从来不是真的下了易储决心,当被扶持的皇子声望到了一个台阶,就要么杀了,要么教太子收服他。
让他与高徽搭上关系的方法有很多,他们偏偏选了最羞辱他的一种。他有时也会恍惚,以为帝王家的父子原本就是如此,是他孤陋寡闻,是他的错。
他以为将他丢给高徽,就代表着高钧的厌烦,殊不知高钧的丧心病狂,永远非他能想见。
他被人从东宫强行拖出,被押到高钧面前,高钧长发披散,神色慵懒,见他来了连眼睛都不抬,只淡淡道:“脱了衣服,就自己上来。”
他予取予求的态度忽然在一刻激发出了他压抑数年的委屈,他抬起头,直视着高钧的眼睛,一字一句问:“我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娼ji?”
等待他的是一阵静默,他心中却并没有后悔此言出口。高钧垂眸凝视着他,却是切切冷笑,慢悠悠道:“娼ji?”
他忽的起身,抓起他头发狠狠将他的头往地上砸:“娼ji那是千人踩万人骑,哪还轮得到你大放厥词!”
他俯下/身,语气忽得慈爱温和:“你若真想做娼ji,朕大可送你去!”
他头晕目眩,却忽然在那一刻意识到,他以为的隐忍,从来只会让高钧变本加厉。他是九五至尊,自己只是他掌中的蝼蚁。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就要甘于做一个禁脔,为什么他注定只能是以色事人的结局,为什么他不能站在高处,去主宰自己和亲人的命运?
他从殿中的铜镜里看到自己的脸,神色几可称之为狰狞,而他正望着一侧的玉管,在那一刻生出了想要碰触的野心。
他多年后回想那一刻,笃定了高钧必然看到他的眼神,并为此震怒不已。他拿如意狠狠抽打着他的背脊,等如意碎在背上后又命人把他押到诏狱动刑,他浸在冰水中,不知自己是否能活过此夜,外边却一阵喧嚣,间带着青年男子的怒喝:“你们谁敢拦孤?”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睁开眼睛,彼时已身在东宫,床榻边高徽一夜未睡,见他睁开眼睛想要拉他的手,却迟疑着不敢探过来。
他忽得笑了笑,在这不见天日的绝望中窥见了一点天光,他拉着高徽的手,叫了一声:“哥哥。”
高徽受宠若惊,抱着他絮絮叨叨,最后一遍遍安抚他,说他求了高钧,高钧不会在带他走了。
他并不相信高钧能不食言,却知道高徽一定没有骗他。
他心想他错了,高徽同他父母是不一样的,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哥哥。他不该迁怒他,他该对他好,该把他当做兄长。
而他此生最大的过错,便是误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