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九月末的天气,已经开始从雨水中带来秋的气息,混着山间早晨微凉的水气,让人觉得一派爽利。李南背着邮包,抬头望向天空。云层深深浅浅叠在一起,淡金色的阳光从其间泄露,尽情向大地铺洒。
“我...我今天要去...”
“我知道,没关系的。”陈悠绽开一个微笑,露出洁白而坚实的牙齿,是副没有忧虑的模样。双手随意地插进裤子前兜,身旁立着的行李箱衬得他愈发挺拔。
李南看着他,只觉得世界都褪色,空旷的原野上,徒留青年的身影。
“他在看我,他会记住我。”陈悠明白,他的手指触到了坚硬的烟盒,用力捏紧,原来早已经空了。想到这里,青年有些烦躁,他想伸手抱抱李南,想再一次的亲吻,想要肌肤的相互触碰。
换在以往,陈悠不大会犹豫,但现在面对李南,青年感受得到那股沉默的哀伤。“如果没有办法给出承诺,我就不该这么自私。“他又笑起来,较前一次更为灿烂,只是不再说什么。右手抽出口袋,升至耳旁,朝李南欢快的摆了摆。
少年以为能等到一个如同从前一样的爱抚,眼里盛满笑意。当看清那是一个利落的告别后,眼眶倏地红了,脸被离别的痛苦折磨的几近扭曲。
李南想“这是他的爱所带来的疼痛嘛?这意味着什么呢?“少年想不明白,朝陈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后转了身。
山里常年弥漫的雾气被今早的风吹散,密林一点点将李南的背影遮盖,青年看得明白。脑中的思绪搅得混乱,一时并不觉得悲伤,只是木然的站着。
长达半天的车程,又是高铁、飞机。这一路上的辛劳使陈悠无暇思索其他东西,这段感情猝然的结束似乎也并未于他有多大影响。回了家洗漱完,倒头便睡。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陈悠摸索着关闭。翻个身,胡乱将手向旁边伸去,空荡的床单。陈悠猛地坐起,赤裸的身体被空调的冷风吹得一颤。“这是北京,李南不在这儿。“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陈悠还不及反应,便被呼啸而来的悲伤淹没。“我真的失去他了,永远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青年崩溃的捂住面容,声音从细小的呜咽变为孩子般的嚎啕大哭。
他想起大学时读的张爱玲“谁都像我们一样,然而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这种孤独使陈悠绝望,因为他明白这是无解的。无论是曾经轻慢的生活还是后来的爱人三两个,在那个湖南的山村里,他见过了那种爱,将他从孤独中解救出来的,给空虚的rou体灌以血和rou,使灵魂找到归处。
只是现在,已经长久的留在了那里。
余下的人生还有那么长,他都要用来缅怀,寻找那缺了的一半,从回忆中感受将他从所多玛城【1】里拥抱的温暖。
阳光不带怜惜的照射在青年流畅健美的背脊,那里蕴含着生命的力量。七点四十四分,陈悠看着时间。
这是新的生活了,漫长而孤独的生活,那个夏天,如同青春期最后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