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的烟灰悬在转瞬即逝的光亮上,陈悠夹着烟,手指无意识的抚过嘴唇。远方的山峰被雾气罩着,一派朦胧。远近蝉鸣带着倦怠模糊的音响,夹杂着空气中飘散的细小颗粒,不时鼓震着耳膜。
微风拂拂,携着细雨。手背上是微凉的触感,回过神,烟灰顷刻被抖落,只留下一道蜿蜒的灰线在看了一半的小说上。“还有多久呢?”他想。
背后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脖颈被拥住,耳垂上落下一丝柔软,接着是粘腻的水渍,少年用洁白的牙齿细细地啃啄。陈悠反过宽大的手掌揉捏少年的脖颈,漫长的接吻代替问好。
他想到做完之后的第二天清晨,红日在鸡鸣中出现。阳光丝丝缕缕地洒在少年沉睡的躯体上,那是一具修长纤瘦的rou体,肌rou也是恰当的,不使他看上去过分羸弱,只平添一种自然的野性。
“像一头小狮子。”青年的脸在烟雾中显得淡漠,他赤裸着身子坐在床沿,眼睛看着酣睡的李南。“我爱上他了。”他第一次离这个念头这样近,无爱的Jing神世界刮着一小股旋风,他从前并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感情。
有了欲望就去发泄,去寻找。陈悠明白自己的灵魂和rou体是分开的,rou体同不同的rou体碰撞。肤色、年龄、性别,都不重要。他那时需要的是怀抱,像大地容纳黑夜,生命吞噬肌体一样,自然的包容。
灵魂冷冷的看着,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美。青年有时会想“我是在同自己做爱吗?营造出假象的完美。”低下的道德感让他可以投入不同的爱恋,看着人家为那副外貌着迷,再冷然的抽身“那些人不正是爱我不爱他们嘛。”
未来是这样明晰,陈悠看得见父亲和爷爷为他搭建的道路,读完大学便进入部队,依靠家里强大的权势把一生当成一项还不错的事业来完成。“这样不需要爱嘛,rou体和Jing神可以成为两个不同的实体。”
一对罪恶的搭档。
他漫无目的跟着那股旋风行走。李南醒来了。双手搂住他的腰腹,坚实的肌rou带着良好的触感,少年胡乱的摸着。
陈悠觉得李南是爱他的,少年原是那样害羞。烟被熄灭,他轻轻与李南碰了碰唇。
青年对于时间的概念从那天起不再清晰,只觉得全部感官泡在浓密的甜里。回去时的那条邮路比来时似乎短了许多。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吻,一个拥抱,哪怕只是手指最不经意的缠绕也会让他这么欣喜。
家里那间老旧的卧室成了爱欲的载体,恋人的交颈与密话,相拥时的力度,性事过后交缠在一起的双腿…陈悠放纵自己向下沉浸。
手机上是昨天和父亲谈话的信息界面,下礼拜三的机票,回家准备去部队的事宜。“原来是我刻意忽略掉了。”青年这时才明白过来。
陈悠把这段爱情冠以乌托邦的想象,不允许外界的一切事务加以破坏。在青年内心,感情的纯洁象征着rou体的纯洁,因此除了爱,其他一切都不该存在。
但是现在,李南的吻让陈悠转醒,那股作恶欲又冒出“告诉他。会发生什么呢?得到的是眼泪还是争吵,又或者是刻上悲情的祈求。”
“我要回去了,你知道吗?”
少年听见这莫不相干的话语,一时反应不上来。睁着眼睛楞了半响,眼里的爱意染上灰白的情绪。
“啊…这样,我知道。”
“真残忍。”陈悠想,“我是个刽子手。对他一无所知的事情下了简单的定论,告诉他群体并非因为相同的性别相爱,只是相爱后才悲哀的发现同为男性。让他带着童话般的幻想,接受一场注定失败的斗争。”
“我走之后,婚姻…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你想过吗?”
少年从那裂心的疼痛中缓过来了,他看穿了陈悠的把戏,用近乎仇恨的报复。
“那又怎样。”
陈悠忽然明白了,两人都是互相仇恨的,这仇恨被爱意遮盖上甜蜜的色彩。他怨李南没有离开的勇气,少年对他无法放弃优渥生活抱以嗤之以鼻。真悲哀,爱时带着轻蔑,不是徒增痛苦吗?
“接吻好不好。”青年举起示弱的旗帜,秀美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哀求。他从感受到的恨里轻易找到爱的重量。
俩人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原谅此前发生的一切。”
如同知道刑期的囚犯,当明白既定的背离后,陈悠此前郁结的一切被他放下。
尤记得以前读《十日谈》前章的无言,瘟疫爆发,贫民以自身腐烂的rou块迎接死亡,贵族却能用美酒和故事来接待它。
永远存在的阶级,麻木而又堕落的民众。对于这一切,陈悠没有太大的感觉。
倒是那三个绅士让他觉得有趣。朋友和亲属死的死,亡的亡,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危在旦夕,即使在这样的恐怖面前,也不难消灭或冷淡他们恋爱的热情。【1】
书里这样的描写让他连连点头。
“如果死亡无法逃离,不是今天,就是未知的明天。既然如此,最后一刻为什么不沐浴在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