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赶紧从怀中拿出一卷灵简。她正要递上,又忽然发现不对,忙拿回来用衣服蹭了蹭,这才复又送给他,着急道:“我时间不多,你且听好,这是第二份灵简,里面的东西你以后定能用到,好好收着,若是有可以信任的人,传给他们也无妨,只是不要用我的偃术做坏事就行。”
似是有些犹豫地顿了一息,她借着道:“第三份灵简我快要写完了,后面托付给圭璋,他自会交予你的,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替我和圭璋问好!”
眼尖地捕捉到对方用来擦灵简的衣角上有血迹,可能是受了内伤,不小心沾染的,张曦心忧她的身体,可隔着百年,又无从帮忙。他试探性地碰了碰杜冉的手,却直接穿过虚影,只能碰到那卷灵简。
刚一收下,幻境便散了,耳边还残留着对方殷切嘱咐,眨眼间,他便又回到了霝降台。
灵简并不大,拿在手中却重逾千斤,张曦垂眸细看着上面还有些许残留的血印,脑中半是杜冉,半是圭璋与图南,两方叠加,直令他本就翻涌的心绪更加复杂。
是恩,是仇?
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脚步声,抬眸看去,却是那个烦扰他许久的人。
见果真是自己找的人,圭璋步履快了两分,玉桂伞微微倾斜,便似从前一般为张曦遮去了这漫天金雨。他墨瞳隐含担忧,像是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关切道:“岁星告知我你的状态不对,小太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般无辜的样子,让本就有些动摇的张曦也不确定起来。他凝眸观察面前之人,并未觉出任何异色,呼吸绵长,就连说话声调也与往日无异,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但图南与圭璋又为何会有相同的剑意?
难道世上当真有此等巧合?
掌心的红宝石因为力度过大,边缘刺得皮肤有些发疼,他定了定神,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开门见山道:“你可是图南?”
用的问句,说明对方也处在信与不信的边缘挣扎,圭璋知道,小太阳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事情,只是一时不能定论。图南那个身份只做复仇之用,而狐言却是他得到小太阳信任的最后退路,既然还有回转余地,那就一定要保全。
他面上隐有疑惑,不解道:“小太阳此言何意?图南……莫非是指南湖叠玉?”
这么说,就是否定了,张曦理智记得圭璋点茶时的剑意,知晓其中应当是有问题的,可情感上完全不相信对方会于图南有牵扯。信与不信,一念之间,他沉默半晌,又问道:“你当真不是图南?”
同样的问题,连续问了两遍,全无平日果决善断,也足见其纠结。知道自己在小太阳心中的地位重到可以影响判断,圭璋心中欢喜,面上却愈加不解,轻笑一声,道:“狐言,自然不是图南。”
……………………
听见这个确定的回答,张曦终于有了决断,将腹中连日来淤塞的浊气呼出,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他深深地看向对方眼中,认真道:“我信你。”
简单三个字,却重逾千斤。
圭璋一顿,握着伞的指节松了松,形状姣好的眉毛蹙起,关切道:“小太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曦摇了摇头,道:“不过自扰,无需多言。”
“你无事便好。”知晓不宜在此事上纠结过多,圭璋将视线转到对方手中灵简上,像是现在才注意到那般,讶异道:“这是……阿冉的气息?”
张曦这才想起方才幻境中杜冉的嘱托,犹豫一息,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道:“此乃杜冉在幻境中传与我的第二份灵简,和你的一枚眼睛,她还说……你……想我了,要我为她作证。”
圭璋一怔,看着对方隐有窘迫,莞尔浅笑道:“那小太阳想我了吗?”
张曦:…………
这般直白的话,要张曦当面说出来,简直比挨上一剑还要难受,只道:“杜冉应当已经回过你了。”
圭璋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到那枚红宝石上,忽而轻声一叹,似有些落寞道:“当时我们被八大门派追杀,我为保护阿冉不慎中了埋伏,这颗眼睛就是被打掉的。如今回想起当时情形,除了疲于奔命,竟没有多少好的回忆了……”
张曦:…………
“小太阳。”圭璋声音温润,带着几分伤感,听起来反倒有些可怜:“只是一句想我了,都说不出口吗?”
张曦:…………
自重新见到圭璋起,张曦都只看过对方可靠风雅的一面,这般示弱倒是初次,竟有了些百年前偃甲的影子在里面。他本就吃软不吃硬,再想到对方受过的苦,也不再坚持。
他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对方用月冠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认真道:“我想你了。”
…………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分明是自己提出,分明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但在听到对方亲口承认的那一刻,圭璋却眼神发直,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反复问了百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