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虐者筋疲力竭地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垂下的眼睫如烛火跳动的阴影,奄奄一息地颤动。
琼斯眉头紧缩,十指交叉抵住额头。
所以韩寅熙觉得有点不忍心。
海上女尸案,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原本他们用尽摸排搜查AI识别等等一切手段,都找不到一丝一毫头绪,可那个叫卡兰达的小年轻来投案之后,所有证据忽然一下都冒了出来,就像说好的一样。
甚至这件事可能还压迫到了琼斯对于自身性癖的认知。相处久了就会知道,琼斯其实并不是如外在表现出的那样自信得没有一丝动摇的人。他有时会非常困惑并且焦虑,质疑自己所赖以生存的方式是否正确,担心无心之举带来的小意外会最终毁灭某些重要的东西,所以他采取的每一步行动都谨小慎微。这使他成为一个总能关心到m处境的优秀的s,但也使他难免会因为与大众伦理不相符的性癖感到危机。
但是韩寅熙……
案件报告写写停停,一小时才憋了三百字,他不由有些焦躁。
『我做的选择,当然是我的责任。』受虐者再次强调。健美有力的裸体伸展开,包裹起衬衫半敞西裤笔挺的施虐者,像是港口拥抱一艘船。
可是以现在的形势,他几乎是不得不结案。
他拥抱琼斯,安抚意味地轻抚着琼斯的脊背。
这是……
他疑心自己是多心了。可他多年的刑警直觉让他无法不多留一个心眼。如果就此结案,有些黑暗中的故事可能就永远无法重见天日,而等待救援的受害者也可能永远等不到救援了。
——可是如果他受了伤,琼斯的自我怀疑也一定会非常强烈。
他担心在这里喊停,会让琼斯产生更深的自我怀疑。
『对不起。我很抱歉……』
美式去冰costa。他最常买的那种。
这使得处在舆论压力下的雷明顿警局如蒙大赦,抓住救命稻草般沿着这条证据链一路摸了下去。不过一周,原本僵持不下的案情拨云见雾峰回路转,就此结案似乎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韩寅熙不由愧疚起来:『……这没道理。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怪你?你没有给我的退出设障,是我为了追求刺激自作自受来着,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琼斯。如果你把这当成你的责任,我会感到非常抱歉,因为是我错误的选择增加了你的压力。』
可是……
这一次,他受到的压力太重了。
是这个案子本就如此简单,只是被他们想复杂了吗?还是说,它背后的水比这之前他们所预料的更深?
『你该怪我的。』总是不愿意显露软肋的警官此刻疲惫地垂首抵在韩寅熙肩头,充满了自责。
突然冒出来自首的凶手,没有亲属的受害人,完美到近乎理想状态的证据链。这个原本迷雾重重的案件,此刻看起来却干净得吓人。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段故事的话。
秋高气爽,日和风清,一切都好。
韩寅熙。
市长波奇的好意相劝言犹在耳,雷明顿邮报对警局的讽刺文章还在眼前,一线警察们为了这个案子连月奔波至今,早已人困马乏,他们眼下的状况用一句内外交困来形容再合适不过,案子多拖一天都是怨声载道。偏偏就在这个时点上,嫌疑人送上门来,证据链环环相扣,简直是饿鬼恰逢人把饭喂到了嘴边,这一个台阶要是不下,警局内部都得民怨沸腾……
从卡兰达开始,证据一环接一环地出现,胶带卖家、租船的船长、花店老板、监控录像,从人证到物证,齐全而连贯,就如沉在水面下的铁链,抓住了一点,就哗啦一下全部浮上了水面。警察仿佛从困难模式忽然进入到了简单模式。
……
一切都在把案件向迅速结案的方向推去。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感到不安。
他想喘口气想了太久了,只是从来没有一个时点可以让他休息。他总是不得不理性而强韧,不敢把任何人划入可信的范围。不交付真心,不犯错,不停步。一个人的铜墙铁壁,没有目标的前进。
琼斯瞪着屏幕,一个头两个大。
但这一刻,他管不了了。
这也太巧了,他想。证据就好像是被精心整理出来、特意摆放在了设计好的位置,等着他们去发现一样。
“啪”。桌上多出了一杯咖啡。
如果是在这个人身边,他可不可以,就这样稍歇片刻?
————
这让琼斯不得不感到警惕。
————
他一抬头,韩
琼斯一怔。
唯独就是琼斯心情不太好。
『不不不,是我的问题。我本来该喊停的,但我没喊,是我的问题。该道歉的是我,你不必把责任揽过去。』
琼斯知道就这样在m怀里崩溃是一件不专业的事。
琼斯心下叹了口气,屈指顶住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