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顶替了他,他们长得太像了,楚月装装傻,商人就在结束后才知道他不是小白。
但商人没说什么。
他大概是满意他的表现吧,那之后更常找楚月一起过夜了。
有的时候疼痛会被习惯。
楚月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幻想着能够攒一些钱,等过了几年他俩长大了,商人不喜欢年纪大的,也许他们能自赎离开,他可以带小白出去生活,开个小铺什么的。
商人出事儿的时候其实已经差不多厌倦了他们,那一年他和小白十四岁,渐渐看出了一些男子的轮廓,不再是一团孩子气,商人就不再找他们过夜,楚月就心心念念的策划着准备离开这里。
然后商人出事儿了。
他行商的时候碰到了山匪,苟延残喘的逃回来,却丢了大批货物,缠绵病榻数月,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他的家人只能贱卖家中财物,偿还那笔丢失的货物欠下的钱。
楚月和楚白也是商人家中的财物,所以他们又被卖掉了。
时间长了,楚月有的时候也会想,也许村人说的没错,他俩确实会给人招灾,不能长长久久的留在某处,只有彼此才不会被对方带累。
他们也只有彼此。
十四岁的少年当人的脔宠已经不吃香,他们辗转了几人之手,每个地方都呆不长,很快就又会被卖掉,渐渐不知怎么的,就随着人贩子被带到了梁国边境。
那是楚月第一次知道他们出生的这个国家叫梁,而那以外还有其他的国家。
这个世界多么大啊。
却容不下他们。
可能是看双生子新鲜吧,一个异国的商人买下了他们,把他们在一场拍卖上展示出来,当成压轴的项目。
楚月觉得很可笑。
他们这种生来带灾的东西,也能成为抢手的货物吗?
但楚月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被这个国家的王买下来。
那可是王啊,一个国家的君主,出身小村子的楚月见过的最大的人物就是县城的长官,根本想象不到王是什么样的,又为什么要买下他们这种玩物。
楚月就只能紧紧的将小白抱在怀里,恐慌的想着,如果那个国王要让他和小白分开怎么办?如果他也觉得双生子是不该存在的怎么办?
如果他要杀死他们中的一个,怎么办?
那就杀死我。
楚月心想。
我早就该死了。
但事实证明楚月想得太多了,王不过是随手买下他们,他们再也没见过王,只是被送回了金碧辉煌的皇宫,然后安置在了宫廷破败的一角自生自灭。
那些侍人看向他们的时候,楚月从里面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欲望。
但他们需要食物。
所以楚月打晕了小白,把他藏在了窝棚后面,他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疼痛,他早就习惯了疼痛。
但楚月不知道,这就是他这短暂又可笑的人生的终结。
太疼了,太疼了,太疼了。
躺在腐臭的窝棚里,楚月心想,就这样吧,咬掉自己的舌头,或者撞断脖子,好过看着自己渐渐腐烂。
但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啊。
父亲死的时候,下半身被砸的稀烂,那多疼啊,楚月曾经想过,要是他恐怕当时就撞死了,好过活着受这些罪。
但真的轮到他了,楚月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死。
他死了,小白怎么办?他自己要怎么活下去?他们也会像这样磋磨他的,小白根本活不下去。
就在这死前的最后一刻,楚月突然理解了父亲的想法,理解了他宁愿在巨大的痛苦里挣扎,也留恋不去的想法。
他放不下他们和母亲。
楚月也放不下小白。
但他们终究是要死的。
楚月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躺着,时睡时醒,有的时候能听见父母的声音,有的时候又听见小白在一边絮絮叨叨。
但更多的时候,他什么也听不见,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只剩下疼痛清晰刻骨。
在这寂静里,楚月有时候就会想,也许这天上真的有神,他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让他和小白相伴而生,就注定了他们一生不幸,害人害己。
第二天夜里,楚月清醒了过来,看见小白在床边松鼠一样用一堆不知哪里攒来的碎布盖住他,身上又有新伤。
他就那样歪着头笑了笑,他已经不再疼了,也不再感到寒冷刺骨,他突然就浑身都非常轻松,像是睡在松软的云上。
他知道他要死了。
他早该死了,五岁那年,被扔进雪里的应该是他,如果他那时候就死了,也许小白和母亲就能好好活下去。
“小白,我要去妈妈那里了。”
楚月极轻极轻的说道。
“小、小白也想去妈、妈妈那里!”
“不行啊,小白要留在这里。”
“小、小白不、不想一个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