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通话,莫春峰在原地站了许久。冬日午间的光线洒在阳台上,他身上慢慢积攒起的温度被一阵微风吹散了。
这通电话就像一剂苦涩的药剂,把他一直以来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了他面前,让他清醒,也让他心脏酸胀疼痛。
阳台透明的玻璃门被“笃笃”地敲响,莫春峰这才醒过神,发现李真正站在门内,询问地看着他。
莫春峰抹了把脸,清清嗓子,重新挂上那让人熟悉的狗狗笑容,开门进了房间。
“在外面站那么久。”李真把手上的卫衣递给他,“手都冷了。”
莫春峰接过卫衣,略微笨拙地把衣服套上:“对不起,电话打久了点......外卖送到半天了吧,你怎么不先吃?”
“等你一起吃呗。”
李真随口答道。他下意识觉得不对,虽然小朋友是笑着的,但神情中的沮丧难过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俩人在餐桌的两侧坐下。李真买的这个小房子是典型的独居户型,餐桌是正好能容纳一到两人的大小。因此桌上摆满火锅菜品后,显得既拥挤,又温馨。
莫春峰无言地把各色丸子、rou卷下入锅中,又沉默地调好料汁,味同嚼蜡地吃起来。点菜时跟真真哥的轻松笑闹才过了不到一两个小时,却感觉像是很久以前。他克制着不去看餐桌对面的李真,却又不由自主地想着两人的关系中,几乎无解的难题。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跟着吴岳齐梓天他们来龙城就好了。没有来,就不会第二次全心全意喜欢上哥,也不会被迫用找姑妈的借口在龙城留下,更不至于挖出这些对真真哥不利的蛛丝马迹。
倘若事情真的像自己推理的那样,爸爸绝不会放过仓苗苗或兰相笙,隆廷资本也必然会受牵连。那么老姐所说的“替隆廷做账洗钱”的真真哥,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顿饭两个人都吃得格外沉默。以往总是莫春峰说个不停,他蓦然安静下来,李真才发现自己有多不习惯这种静默。
莫春峰机械地从锅里捞出一根蟹柳,放进嘴里嚼了半天才发现蟹柳上的包装皮没有撕掉。
“子峰,帮我去厨房添点饭。”李真若无其事地把碗递给小朋友,“快去快去,盛半碗就够了,别添太多!”
“噢?噢!好。”
莫春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把嘴里的塑料纸吐掉,接过碗就往厨房走。他走得浑浑噩噩,打开电饭锅才想起来——今天点了外卖火锅,家里哪有煮饭!
“......?”
他正想转身往餐厅走,就被李真堵在了厨房门口。
李真抱着手臂,笑着看着他:“怎么了你?魂都丢了。”
小朋友打完电话以后整个人Jing神状态都萎靡了,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虽然不想多问,但吃饭时都一副恹恹的样子,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莫春峰低头,正好能看见李真左眼眼尾的痣。那颗颜色淡淡的小痣因主人眼中的笑意而微微上挑,无论看多少次,都能Jing准地击中自己的心。
如果当时没有来龙城的话......如果当时没有来龙城的话,自己怎么能把梦里的人抓在手里?又怎么舍得丢掉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
胸口处好像被塞入了大量的垃圾塑料,让他怎么都喘不过气来。莫春峰眼眶发热,不由低下头去,沙哑道:“哥......”
如果知道此刻会被剥夺诉说的能力,最初就不应该用谎言开始这一切。可是如果不用谎言,我们还会有开始吗?
“哎哟哟......怎么了到底?刚才打电话跟人吵架了?”
李真哭笑不得地捧住小朋友的脸,感觉自己像是在哄真正的幼儿园小朋友。这怎么话还没说,好像都要哭了?
莫春峰顾不得丢人,把脸埋进自己男朋友的肩窝里,深深地吸气。
李真上下摸了摸莫春峰的背脊,就像抚摸一只不安的小兽。
真真哥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气息。莫春峰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语焉不详地说:“是我姐。打电话来骂我。”
李真自觉明晰了那通电话的真相,自发帮他补充了来龙去脉:“她打电话来,让你回荔市?”
莫春峰清晰地感觉到,李真的身体因为这个可能性而微微紧绷,甚至这简单的问句都有些一字一顿的紧张。
真真哥害怕我家里人让我回去,他怕我真的回去,怕我离开他。
如果你知道我说了多少谎,知道我在背后调查你,知道我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后果。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他心里一时好难过,鼻头一酸,情不自禁地把李真整个人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真真哥的抚摸温柔又耐心,却只让他变得更卑鄙,更贪婪。莫春峰只想让这一刻持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直接托着李真的屁股,把李真一路抱到了沙发旁,两个人一起倒了上去。
沙发的布料十分柔软,又被地暖烘得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