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一群修士之间,容玉显得过于无害了。
他长了一张清俊乖巧的脸,被抓的时候正在舱中弹琴,好结阵护卫船夫。
有容澜在外,虽然水匪们察觉到了舱上那层防护结界,但也只当是容澜此前布置。而容玉的修为又的确不高,等到他经脉之中的灵气用完,水匪们顺理成章地进入其中,一眼看到容玉,还当他是来跟船的商家小公子。将他一并抓去,也是为了多拿一些赎金。
为此,容玉被和船夫们分开关押。
他那间囚室布置不错,有床有褥。被褥都是干净的,摸上去带着船上难得的干燥柔软。床头还摆着几个话本,似乎是为了让他打发时间。
船夫们的待遇则完全不同。
每十个人被关在一间囚室中,囚室里什么都没有。
此外,水匪们还往每间囚室各扔一把刀。
刀“哐当”一声,落在地面上。船夫们看着,不解其意。
他们警惕又防备,往后退了几步,再看外间水匪。
水匪怪笑一阵,对里面的人说:“若是想出来,就把这把刀拿起来。”
这是何意?
船夫们面容紧绷,水匪的视线在他们面上缓慢划过,欣赏着他们的神色,宣布:“我们老大不收孬种。你们要入伙,自当递上投名状。”
——谁想出来,就拿起这把刀,杀一个昔日同僚。
如若不然,就好生待在里面吧。
容玉在一边听到这话,眼睛瞪大。
这一伙儿水匪何其狠毒?!
看如今他们熟练的架势,这样的场面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
以杀死身边的人来当投名状,这自然荒谬无比。可船夫们起先拒绝,往后时日一长,饥寒相加,兴许就有人心思浮动。
若水匪心思再险恶一些,连水都不给人喝。待到所有人奄奄一息,为了苟活下去,一定会有人拿起刀。
更有甚者……
容玉被关押的地方,恰好与船夫们的囚室相对。
他在这边,不说锦衣玉食,但的确称得上“舒服”。等饭菜的香味飘过去,船夫们要如何想?
哪怕容玉愿意将饭菜分给诸人,也要面临为难情境。给他一个人吃的东西,散给眼前数十人,不过每人几粒米,根本不足以果腹。
想到这些,容玉咬牙。
这哪里是一条船?
分明是人间地狱!
水匪们扔完刀,就离开了。
他们勾肩搭背,说说笑笑。
容玉模糊地听了一耳朵,倒是有人问:“这就走了?老大说了,让人留在这儿看着。”
另一个水匪抽了下前者的脑袋,骂骂咧咧:“这才第一天!你小子,也忒老实了,”因走远,声音也慢慢变轻,只能分辨出一点模糊响动,“这群假模假样的东西,怎么说也得待到第三天,才能……”
后面的话,就再听不清。
容玉心跳极快,嘴唇微微颤动。
他去到栏杆前,唤道:“大伙儿听我说!你们莫要考虑那些恶徒的话,谢庄主会来救咱们的!”
船夫们原先陷入僵持,听了容玉的话,他们纷纷转头看来。
看上去还算冷静。
其中一个宽脸男人对容玉说:“小仙师且放心,我们虽是些粗人,但也知道分寸。”
他这句话落下,船夫们像是有了主心骨,纷纷响应。
容玉听着一声声“正是如此”,心中略有安慰。然而这时候,人群之中,却有一人始终静默。
到最后,旁人也看向此人。
沉默的是个憨厚脸的中年汉子,一身黝黑皮肤,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推他一把,问:“郝大根,你呢?”
中年汉子嗫嚅道:“我……”
他这样犹豫作态,旁人看在眼中,立刻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正面对洪水猛兽。
在诸人不妙的目光下,中年汉子仿若被骇到,连连摆手,说:“你们想左了!我怎么会——唉,”他叹口气,跺了下脚,终究是说,“我仿佛认识方才两个畜生。”
这话出来,却是大大出乎诸人意料。
中年汉子说:“我从前和那两人一同做过活。方才被抓,我就觉得他们眼熟,但也不能肯定。到方才,他们就站在这儿,说了那么久话。我听着、听着,觉得仿佛是带有我家那块儿的口音……”
他把对方的乡音、眉眼一点点与记忆中对应,有了如今的想法。
但在诸人目光之中,中年汉子又喃喃说:“不,还是不同的。”
从前他认识的那两人,都算老实,每日风吹雨打,靠这样一把力气讨生活,养家糊口。可如今,两人身上皆带着伤,断了手指都是小事,其中一个,脸上那么长一道伤疤,一只眼睛变得白蒙蒙的,俨然已经瞎了。
这样的场面,让中年男人不寒而栗,也让其他人提起心。
有人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