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撕裂的疼痛缓和不少。
一缕晚风吹来,璇吾宫外的那一方浅池水,被吹得皱起,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到底是谁要杀酱酱?总归不像是陌子归,他若要杀酱酱不至于如此折腾,更不至于冒着危险替她去Yin山取女娲石。
步然将一只手架上脸侧,想得入神——似乎除了酱酱,她自己也是对方的目标之一。那场祭天的行刺,看起来像是针对陌子归,可若不是那日陌子归替她挨了一剑,她或许才是需要女娲石的那个。
可是他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她不禁抬头望向窗外,已经是月上梢头的时分,方才自己慌着救人,丢下陌子归独自腾云离开,也不知道他此刻回了涿鹿没有……
“君……君上!君上恕罪!君上恕罪!”
步然只听小弟子又“咚”得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连喊恕罪。
陌子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面前,换了一身浅色衣袍,正冷着一张脸看她腿上的伤。
步然被他瞧得背脊一阵凉,慌忙扯过裙摆将小腿掩起来,虚声说道:“你别怪他,这里暂时找不到其他女医,我才……啊!!!”
步然一声惊叫,只见陌子归扶着她的腿侧身坐在了矮榻上。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
陌子归禀退了小仙医,掀起步然的裙摆,小心地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将她的腿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步然瞬间心如鼓擂,两颊火热,尴尬地暗暗使劲要抽回自己的腿,却被陌子归识破,一把将她拉得更近了一些。
“别动,扯到伤口我不管。”
“我,君上,我不用……嘶!!!”
步然躲闪之间果然扯到伤口,痛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她深吸了一口冷气,终于放弃挣扎。
“告诉你不要动的。”
陌子归依旧冷着脸,从小仙医留下的药箱里寻了一瓶膏药,幻出一方洁净的白巾,轻轻沾上,往步然狰狞的伤口上细心地涂抹。
这是步然第一次不见他穿玄色朝服,他换了一身浅霜色的便服,屋内烛火映照下,简单的素色更显的他的气质清冷孤傲。
几缕墨发趁他低头之时从肩窝处堪堪滑落,发梢落在步然的脚背上,有些暧昧地搔动着。
步然心里一紧,又下意识地想躲开,无奈脚踝被抓得太紧,稍微一动又被陌子归扯了回去。
“我……我好了……”步然心虚,嘴里搪塞。
陌子归却分毫不让,冷着一张脸将她的腿钳得更紧。他俯身下去,往她抹好药的伤口温柔地落下一吻。
步然被他这个举动震得一惊,慌乱地朝着陌子归靠近她的肩上一推。
“唔!”
陌子归闷哼一声,像是痛极了,却紧咬着牙不肯出声。步然诧异,再一看他的肩头,一小块血渍已经浸染了出来。
原来……
原来他更衣不是因为洁癖,而是……
“你受伤了?!”
步然慌忙凑近一些,查看他的伤处。
当胸一剑,从背后将他的肩膀穿了个透。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可是那狰狞的程度还是超出了步然的想象。
所以……他就是这么不吭声地取了女娲石,然后又这么不吭声地过问起她的伤口……
步然心里猛然一悸,眼中迷起的水雾。
什么样的羞辱和伤痛她都可以忍受,唯独受不了别人对她好。
她偷偷藏回眼泪,学着陌子归的样子,执起一方洁净的白巾,沾取药膏专注地替他涂抹,还不忘吹气。
陌子归并不躲闪步然的动作,他从未享受过步然主动的亲昵。跃动烛火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惊人地秀气。
细腻的肌肤像是绸缎一般莹着微光,不见一点瑕疵。Jing致的鼻翼微微翕合,步然长长的羽睫振着翅膀,变成金棕色的小蝶,扑打在陌子归心头。
“不是我。”他说,语气怯怯地,像是害怕被责罚的小孩子。
“嗯?”步然不知道他的意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害怕她误会酱酱是他动的手。
步然笑了笑。这个男人,从来杀人都是手起刀落,也真是难得见他如此心虚的样子。
“我知道。”她答,语气笃定。
陌子归闻言,心里一股异样的暖,从喉头蔓延开去,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往步然身后处走去。手心的热度隔着单薄的纱衣传递过来,步然似乎也感应到了那样的热度。
“好……好了……”步然低头赶紧收好药箱,抱着那一堆东西逃之夭夭。
*
Yin山古堰砀口,后荼领着五千天帝亲兵,总算是赶到了。
凶阵?没有……
十万亡灵?没有……
女娲石?也没有……
“这……这是已经打完收工了嘛?”后荼歪着头,手肘抵了抵身边的兵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