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反问我……我希望你怕还是不怕，”顾偕抬头看了看天，长长叹了口气，“没什么，这样挺好的。”
傍晚最后一缕天光穿过窗帘，悬在凌乱的床铺上方形成一道光带。
白清明从宿醉中悠悠醒来，习惯性一摸手机，还没划开屏幕又呻吟着放了下去。
柏素素果然没愧对“美好”二字，脸上始终没出现一丝怨毒。
——柏美人号
“不，素素，”顾翰儒严肃道，“神也会当腻，拆房子总没有建房子快乐，你把我从毁灭变成创世。”
一艘游轮从夜色中渐渐靠近，船身上闪烁着由几排小灯泡交织而成的船名：
车厢里沉默许久，她开口问：“您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从我小时候吗？”
民众眼中，豪门太太只有一项工作——无所不用其极来挽回丈夫的心。
昨晚他闲着的时候，瞄了一眼八卦小报，邪财神婚变传言从两人结婚前就开始了，童话爱情美得让人眼红，可刺激不了销量，民众喜欢的是“看热闹”，家长里短、鸡飞狗跳。
“嗯？”
从前看见这种新闻，他还会担心一下朱小姐的心情。但从他最近掌握的动向来看，朱小姐巴不得有人缠住顾先生。
柏素素干脆道：“不怕。”
年三十那晚，他本来安排了一架直升机，等顾先生找个借口从柏小姐身边溜出来，然后把他送到朱小姐身边去。但听说顾先生同父异母的哥哥当众挑衅，这几天顾先生就没顾得上骚扰朱小姐。
顾偕一抬手，烟头扔进了酒杯里。
对面甲板上站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七八个同样赤裸的模特将他围在当中，一行人仿佛嗑药嗑嗨了一样乱舞。
顾偕不自觉皱紧了眉心：“素素……”
狗仔队拿顾先生的直升机半年没出现在海边别墅上空大作文章，离婚相关安排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所以他应该再享受一晚自由。
年三十那天，朱砂担心顾偕半夜突袭，把手机扔家里一个躲出去了。
柏素素疑惑：“怎么了？”
这边宾客西装长裙彬彬有礼，那边船还没到眼前，震天动地摇滚乐先飘了过来。
“所以您也把我打碎了。”
·
数日后……
“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要么是‘钱’要么是‘性’，这两样满足不了我以后，我就想当神了。我们这个阶层看了太多‘美好’的东西，所以越漂亮、越珍贵，我越想打破。让女人为我疯魔、为我堕落、为我自杀……”顾汉儒眯起眼睛，沉醉似的说道，“就像玉器落地瞬间的脆响，大明星变成妓女，圣女贵妇身败名裂，越贵重的玉器越能让我兴奋。”
丽、善良、天真、纯洁是世界上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姑娘。”
朱小姐也很乖。
“你跪在花丛里，满身是血，但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见到了天使，”顾翰儒冷笑道，“所以你就是我的盼头。”
“我是你的妻子，又不是属下，”柏素素道，“天天瞄着你的脸色，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惊艳绝伦的钢琴家或是独领前卫的画家……都与她无关了，她存活的意义只是成为哪一位“顾先生”的“顾太太”。
“为什么？”柏素素诧异，“我小时候您不可能预见我会变成什么样。”
——赫然是顾翰儒法律上仅剩的儿子。
一束灯光从远处射来，闪烁的红灯穿过茫茫海面，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顾偕摇头一哂：“是啊，怎么过得下去。”
两艘船缓缓相错，男人睁开了眼睛，望着顾偕勾起了嘴角。
顾偕眉心一跳，似乎愣了一下。
所以八卦周刊上，顾偕和柏素素三天离婚一次，五天捉奸一次。
柏素素苦笑道：“也可能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肠子。”
“你救了我的儿子，你当时还那么小，”顾翰儒似乎感到荒唐似的，重复了一遍，“那么小，我在监视器里看见你把他的肠子塞回肚子里，你的手和肠子差不多宽，可一点犹豫都没有。”
而这几天顾先生终于回家了，但这非没有让婚变传言不攻自破，反而是“顾太太同款的泰国小鬼”“顾太太的私处手术”等等广告占据了周刊的一半页面。
顾偕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啪地点上：“你怕我吗？”
顾偕联系不上她，就找到了他头上，他虽然有朱小姐的手机定位，可人家连手机都没拿
顾先生很乖。
而顾偕眉眼轮廓慢慢压紧，男人的身影映在他冰冷的眼底。
她作为“柏素素”的这一生只有短暂的二十八年，往后的岁岁年年里，她只剩下一个身份——顾太太。
轰——
毕竟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不少人看清了对面的船名，纷纷向二层投来视线，潮湿腥咸的空气蓦然一紧，局面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