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人们褪去白天钢铁森林中理性冷静的伪装,多多少少透露出几分遮不住人的本性,或放荡,或贪婪,或疯狂,或脆弱,不甘地为生命本身挣扎着。
晏飞宇坐在酒吧里,纸醉金迷的环境让他觉得安全,可以松口气,暴露埋在心底的秘密。他喝了不少,眼神迷离,冰块浸在琥珀色的酒ye里碰得玻璃杯“叮当”作响。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太骄傲,意气风发,一切都是一帆风顺……小星,是不是,我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呢?”平日里最八风不动,理智乖张的男人此时神色里满是迷茫脆弱,像个丢失心爱玩具的小男孩。这副情景要是叫晏飞宇工作室的人看到了,恐怕那些奔着这位行业里有名的沉着冷静的Cao盘手的客户们要跑走一大半。
“飞宇,你醉了。这些都是一时的,一个女人怀孕也就一年时间,等孩子生下来情况就会好转的。”郁星喝了口鸡尾酒,淡然地劝说道。
“或许……”晏飞宇似乎是听进去了,喃喃自言自语,“等孩子生下来,虹雪就会变回从前,像之前那样,我们多开心啊,我们去潜水、爬山、旅游。虹雪做得饭很好吃,我带去公司,吃饭的时候别人都香得问我要外卖链接呢……哈哈……”
郁星听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双手紧紧握住玻璃杯,冰冷的杯壁冻得他手指发白,却能他让冷静下来,好维持住这副知交好友的表象,省得那些汹涌的嫉妒、刻薄和愤怒情绪喷薄出来,吓坏晏飞宇。
“是的,就是这样,你和虹雪要好好过日子,你们以前多么登对啊,从大学的时候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如果你们也过不下去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像样的婚姻呢……”他低着头轻轻地附和,今晚晏飞宇不够清醒,他也可以暂时松口气,不必一边说着称赞他们的爱情的话,一边露出和善的赞赏的笑容。要知道,那对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个小心眼、善妒的男人,多少次,在心底歇斯底里地辱骂那个无辜的女人,哭诉自己没有希望的爱情,哪怕暗恋对象就在他的眼前,他也无法对他说出一个超过友谊范围的字句来。
“可是,可是……小星,虹雪她真的变了,我好害怕,等孩子出生了,她会不会变得更可怕……她从来没有那么不讲理过,邋遢地穿着睡衣,脸也不洗,头发也不洗,对着我又叫又骂,好像我不能在半夜11点钟下楼给她买到冰淇淋,她就会毫无理智地撒泼一整夜……”
“怀孕对女人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是激素在折磨你们两个人,不止是你痛苦着,她也很不好受,她比你更难熬。你应该多关心包容她,忍过去这段时间,好吗?”郁星像个富有智慧的妇女之友,耐心地开导着晏飞宇,实际上内心因为晏飞宇妻子孕期的失态而丑陋地暗自窃喜着。
是的,郁星宛如一只发情母狗,时刻流着涎水觊觎着自己的好友。六年了,他认识晏飞宇六年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一见钟情地爱上他,起初是因为羞涩和怯弱,他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退守在安全的朋友位置。后来晏飞宇同申虹雪恋爱,一度他觉得被背叛,痛苦地想要远离这个男人。然而向来迟钝的晏飞宇却敏感地察觉出他的疏远,一次次锲而不舍地跑去找他,每天早晚给他发信息嘘寒问暖。时间不长,可怜的郁星又沦陷了,再度落入猎人的兽网。他们很快恢复从前亲密的友情,甚至更进一步,随心所欲,无话不谈。
猎物心甘情愿地把自己肥美的血rou送到猎人嘴边,又怎能单怪猎人的贪婪嗜血呢?
郁星喝着手边的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晏飞宇的诉苦,不时给予几句鸡汤回应。在晏飞宇喝光今晚的第十一杯威士忌时,郁星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12点43了,飞宇,你该回去了,虹雪会担心。”
“不……”晏飞宇英俊的面容痛苦地皱成一团,“我不回去,回去、回去她又要骂我,骂我像死猪一样蠢笨,什么家务活都做不好,挣的钱也不够随心所欲的雇人承担这些家务……”他抓住郁星的手,像抓住了靠山,小孩子一样喋喋不休地告状,“阿星,她还打我,说我像路边的公狗不知廉耻,连她怀孕了都不在意,只知道发泄自己的欲望……我没有,我不是,呜,我不是……”
晏飞宇这下真的醉了,连这些难堪的话也一口气倾倒给郁星。郁星有时候很佩服自己,演了这么久,“晏飞宇好友”的面具已经牢牢粘在他脸上,融入血rou,撕也撕不下来。虽然他很想立刻告诉这个趴在他身上的男人:“跟我跑吧,我绝对不嫌弃你,而且我也不会怀孕,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说出口的话还是:“飞宇,你又在说胡话了。虹雪不是真的那么想的,等孩子生下来了,你们照样可以继续过性生活,至于家务的问题,或许你真的应该尝试和她一起努力。”
晏飞宇像只大狗一样趴在郁星身上,声音高高低低,叫嚷不休,简直是只难缠的失去控制的大号熊孩子。酒保擦着杯子,看着这个好脾气的帅哥结完账,艰难地拖着自己的醉酒朋友往外走,没忍住开口道,“帅哥,你是这个帅哥的好朋友吧?”
郁星诧异地回过头,颔首莞尔,“是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