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缠得更紧。她的心仿佛也被一条绳索缠着,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打死你,打死你!”朱八太爷大叫着拼命的挥动着竹枝。
朱八太爷要是生气动怒想打人。不用他吩咐,会有人替他动手。别说打人,就算他想杀人,半点血腥气都不会让他老人家的鼻子嗅到。他真正动手做过什么事呢?连逛街花银子,他都不会带钱袋。他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能在竹林里席地而坐,能抓起一把沾满尘土的枯竹叶烧旺火,足以让府里所有人吓掉下巴了。更别说他敢冲上去打蛇。
不弃愣愣的站着,手臂上传来劈里啪啦的敲击声,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她一吸气手指使劲一掐蛇的七寸胳膊再一抖,那条蛇软棉棉的垂下了身体。尾巴不死心的打着卷,再也没有力量缠上她的胳膊。不弃展开笑脸高声欢呼:“它不动了!老头儿,你好厉害哦!中午有蛇汤喝了!”
“死了?”朱八太爷杵着竹枝喘气,累得口吐白沫。 “丫头,它伤着你没有? ”
“没呢,等着吃吧,一定要把它碎尸万段才解气!”不弃夸张的说着转过了身。心里感动莫名。她原想着来了朱府要好好收拾这个对九叔不问不闻的朱八太爷,这会儿心里却再也狠不起来。
朱八太爷腿一软滑坐到地上,看着不弃蹲在水渠边麻利的剖胆剥蛇皮,他抚摸着心,好一会儿才将那股酸痛压了下来。回想刚才那一幕,他轻叹了口气。这丫头只是唬他来着,就差点被她惊去半条老命。他真是老了,不比从前心硬。
白生生内呼呼的蛇被斩成十七八段放进了煮沸的锅里。打开朱八太爷带来的褡裢,不弃笑了。下人们替朱八太爷准备的东西太齐全了。调料全装在银制Jing巧的小瓶子里。生姜大蒜大葱小葱分类洗切好搁在银制的小盒子里。
她看着这些银制的瓶子盒子上雕刻Jing美的图案,又有些生气。朱府随便一个装盐的瓶子都够老百姓吃上一个月饭了。真他妈奢侈!她情不自禁又替九叔不平。阳春面啊,可以吃多少碗?添了臊子的荤面可以吃多少碗?想着她没好气的瞪了朱八太爷一眼。
朱八太爷一愣,脸上涌起讨好的笑容:“真香啊!”
不弃剜他一眼,往锅里添加佐料。煮了会儿,锅里的汤变得浓郁,飘出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朱八太爷有个习惯,体力一消耗就要吃。骂过人后要吃,走过路后要吃。今天他走了路,端了锅,打过蛇,竞觉得前所未有的饥饿。他吞了吞口水,有点迫不及待了。
不弃拿起两只像白玉似的瓷碗调了沾水调料,递给朱八太爷:“独家配料!
朱八太爷吃涮锅向来是有人布菜的。他接过碗,紧张的握着银筷子望着锅里翻滚的白汽不知道如何下筷子,生怕烫了手。
不弃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暗自嘀咕九叔咋有个这么笨的爹?看着锅里抉不进碗里吃不到嘴里。想起朱八太爷打蛇时像和日本人拼刺刀似的勇往直前,她心又软了。筷子冲进白汽氚氢的锅里准确的挟起竹荪春笋放进了他碗里:“吃吧。”
脆生生的竹荪带着清香沾着调料放进嘴里,朱八太爷烫着张嘴吸气,还没味出味来就和着口水滑下了肚。
早春新冒出土层的春笋香脆,蛇rou脱骨嫩滑。沾着调料美不可言。
不弃慢吞吞的嚼着蛇内,适时的往朱八太爷碗里添挟。再用空碗盛了汤放了葱花凉了凉送到了满头大汗的朱八太爷手里。
这一刻,正午阳光穿透竹林温暖又不失骄燥的洒在野炊中的两人身上。林间飘浮着蛇内竹荪汤的美味。身边水渠里苏州河水泛着清波。空地上有几株野花明媚的怒放。
无比和谐.无比温馨。
朱八太爷一个人几乎吃完了整条蛇,捞尽了锅里的竹荪冬笋,还喝下了半锅汤。他眼里却慢慢的落下泪来,像孩子似的端着碗抽泣。
不弃眼里泛酸。她理解朱八太爷莫名其妙的落泪。
随着自己的到来,这个老人便确认了独生儿子死亡的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何况是朱家的第九代独苗。朱八太爷要是不伤心,不弃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把这一锅汤全泼在他身上。
可是他落泪了,他伤心了。他让不弃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看着老头儿伤心欲绝的模样,不弃接过他手里的碗,开始胡吹一通: “谁说咱们过得不好了?穷了点吃得差了点而己。其实我和九叔每天都开心的很。你就不懂了,天底下最好吃的阳春面啊,不是讨的,根本就没那个味道。什么日子最舒服?不劳而获最舒服!什么事都不做,放只空碗在地上,一会儿就有铜板银角子扔进来了。我和九叔一文钱不花就有新鞋子穿。九叔的手很巧的,我去向农人讨来新稻草,他就能打出结实漂亮的草鞋。集市上要卖五文钱呢!他打草鞋是可以卖钱,但是我们不想卖草鞋。九叔懒得做,把自己养得膘肥体:l士的,连带着他身上的虱子都膘肥体壮的。他过世之前就告诉过我了,他梦到了神仙。神仙指点他要早点合了rou体凡胎。正所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