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后,何翰被语文课代表叫去了老师办公室,唐声在教室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又看时间逼近八点,只好率先动身。
老图书馆离教学区比较远,是栋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再加上最近传出风声要拆除重建,因此附近更是荒凉,连路灯都忽闪忽闪,颇有种拍鬼片的氛围。
唐声反复拨打何翰的手机,想问问他那边有没有结束,可手机单是接通,却无人接听。
在听到第六遍“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后,唐声在老图书馆外停住了脚步。
这栋楼实在太过破烂,破烂到连楼门都被拆卸下去,空洞深邃的内部空间直勾勾地盯着唐声,如同丛林里隐藏的猎手在伺机而动。
唐声自诩不是胆小之人,可正值夜色浓重、月光惨淡,在空旷无人的老图书馆前与残破的老建筑对峙的画面实在让人胆寒。他不敢轻易进入老图书馆的大厅,只在外围不安地来回踱步,再次拨打何翰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突然被人接起来。唐声得救一般松了口气,他压低声音问何翰:“你那边结束没有,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我已经到老图书馆这边了,你什么时候来?”
尾音打着轻微的颤融进漆黑的夜景中,对面无人言语。
唐声脑中的神经倏地绷紧。
一秒、两秒……五秒过后,他像是被扼住喉咙似地滞涩沙哑地唤声:“何翰?”
死寂。
这个诡异的电话让唐声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本能地四下环顾着周围环境,左手边不远处就是灯火通明的教学区,可这给不了他丝毫的安全感。
就好像明明整个世界明亮得如同新生,可只有他被人遗忘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等待一场生死未卜的围猎。
万籁俱寂时最忌讳突然的鸟鸣,正如同神经紧绷的唐声最忌讳外界突如其来的刺激。
一声轻笑从尚未挂断的电话那头传来,唐声的手猛然一抖,差点把手机丢在地上。
“何翰!何翰?”唐声攥紧手机叫了两声。
轻笑缓缓停住,几个呼吸之后,叫人如沐春风的温柔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你不进来,是想让我出去找你,嗯?”
“进来……出去……?”唐声喃喃重复了几遍对方的话,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地转头看向老图书馆门口。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门口,不知何时现了一副高挑修长的人影,那男人背对月光而立,一手握着何翰的手机,一手拎着死狗似地昏迷过去的何翰,他轻缓地朝唐声的方向走来,依旧低沉温柔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达给后者:“不跑,可就没机会了。”
不是唐声不想跑。
是他的腿确实有点软。
老图书馆这边的灯光不足以让他看清男人的模样,只能看见对方穿着黑色的运动装,戴着黑色的口罩,其上,一双略微熟悉的眼睛如同看死人一样漠视着唐声。
——与他温柔的声音完全不符。
何翰的高个头是班里公认的,唐声想要拖动他尚需费一番努力,可在男人手里,何翰像是一团可以随意拖动的巨大垃圾,他沉沉地昏在男人脚下,校服上是横七竖八的泥痕血痕,手脚更是被拖磨出长长的擦伤,看上去伤得很重。
唐声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男人拖着何翰行至唐声对面,两手一松,人和手机双双摔在地上。唐声像是被那声音惊醒一般,警惕又紧张地攥紧自己的手机,色厉内荏地质问:“你要干什么?”
对面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笑得和煦:“揍你。”
一阵极度的寒意登时顺着尾椎骨窜了上来,唐声虽然平时也挺能打,此刻却战意全无地想逃,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几步,一条有力的手臂突然勒住他的脖子,紧接着,唐声感觉自己倏地腾空,眼镜飞出视线,目之所及的世界天旋地转,明明人还在失重,下一秒却狠狠摔在地上,方才飞出去的眼镜摔到远处,他伸手想够,鼻腔里却呛出浓重的血腥味。
“救……”
唐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体便又失重地腾空了,没一秒,他整个人再次被狠狠摔在地上,全身上下的骨骼像散了架似的扭曲疼痛,痛得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尝到舌尖的血味。
重叠的影像与身体的剧痛让唐声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他在草地上痉挛着蜷起身子,下意识地做出自我保护的动作,本以为还会接着被摔,却看到那抹高挑的人影慢慢走近自己。
被狠摔过两次的Yin影让唐声本能地在身前做出保护性防卫动作,谁知眼前一道黑影蓦然放大,男人充满草腥味的鞋底不容抗拒地踩上唐声的脸,慢条斯理地碾来碾去。
“唔——!”
唐声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干涩的呜咽,脸上碾压的鞋几乎让他无法呼吸,极度的缺氧致使他全身都急颤起来,两只沾满泥巴的手拼了命想掰开男人的鞋,却换来更无情的碾压。
额头、眼睛、侧脸和下巴……他半边脸都像是被钢丝球狠狠刮过,又窒息又痛苦,连哭都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