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江鳞重新拿起筷子,准备吃面。可他一低头,眼泪一下就落到了碗里。
江鳞关了热水,拿毛巾擦干身子。低头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胸前腹部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紧接着,他愣都不愣一下的捏着毛巾熟练的擦过。
“吃这么多?你吃的下吗?别个儿没有灌饱你吗?”
缩了缩,他还没开口,就听得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谁?…哦,一个合租的。不重要。”
下贱!
…
肮脏!
果然,何淼还是何淼,不管什么时候,总有能力让他失控落泪。
江鳞身体里的氧气像被全部抽走了似的,他整个大脑缺氧的呆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像漏气的皮球一样蔫然倒坐在座椅上。
江鳞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扫向自己刚换了一只拖鞋,另一只还穿着皮鞋的脚,突然觉得手里的拖鞋有千斤重,坠得他快要支撑不住身子了。
身体和头发的护理都弄好以后,江鳞裹着舒适的家居睡衣走出洗漱单间。
男人带着冰霜的目光将他一顿打量以后,其更甚冷峻的声音又说道:“还吃什么面?在外面没把你喂饱是吧?”
江鳞心跳得很厉害,但表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的冷淡。他平静的望着男人,好似在询问对方有何贵干。
…
他坐在吧台旁边,才吃了两口面条一根青菜,房里又响起声响。
此时,薄薄的墙壁再也发挥不了作用了。女人的声音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来回回荡又不断放大。
男人和女人说笑着进了卧房。薄薄的墙壁挡不住里面春意盎然的嬉笑怒骂。江鳞迈着尚且算得上信步的步子走进自己就在隔壁的房间,刚一合上门板身子便像加重了千斤似的直直的就要往下坠。
这不是眼泪。江鳞清楚的知道。
他知道。大腿根也有。这种痕迹对他这副身体而言多的是,且又是常态。假使哪一天没有了,那才叫奇怪呢。
房里已经听不到隔壁的声响了。江鳞想,这时候女人已经送走了吧。
那时候两个人
江鳞的心骤然停跳了好几下,他有一瞬间只觉得眼前昏天黑地,脑子缺氧。
不重要。
好在江鳞一把握住门板手稳住了身子。他的额头抵着门板,呼出的气息落在门板上又反弹回来,又热又冷的引得他的眼睛一阵发酸。
擦干了身体,往头发上抹上发膜戴上蒸帽,江鳞又细致的擦了一道身体乳。
江鳞于是走出了房间,到厨房给自己下了个清水鸡蛋挂面。
江鳞吃面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眸有些冷然。当然,男人看不到的江鳞用力得发白的指关节。
热水汩汩。水汽氤氲。热气模糊了镜子,扭曲了镜子里那副年轻的身体。
指尖的温度还是偏低了,纵然整个房里的温度都高,手指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一阵收缩。
过了好久,隔壁的声音有了减弱的趋势。江鳞这才拖着有些乏力的身体走进自己的洗漱单间。
江鳞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够了!”江鳞将筷子狠狠拍在桌面上,他人站了起来,眼神既冷淡又强硬。
一定是的。向来如此。
不用想也知道是又一把椅子被踹倒了。江鳞无声息的捏紧了筷子,慢悠悠的抬起头,对上对面男人结了冷霜似的面容。
又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哭尚且有理由,现在哭?哭什么呢?
江鳞的心抽痛了一下,明面上却是连眼睫都没眨动一下。他只是无声息的,一脸冷淡的低下头,手里的筷子又夹了一片青菜准备送进嘴里去。
就在此时,一股温热的液体自脸庞流下。
最终,江鳞低着头,就着青菜鸡蛋混着眼泪,一大口一大口的吃完了所有面条。
记得有人将女人比作软玉温香,但江鳞觉得这声音更像是刀,一刀刀刮擦耳膜和神经的利刃。
“吃啊?怎么又不吃了?…果然吗,吃面不能满足你,只有吃别个儿的老…”
“我说的不对?那你特么就别带着一身腌臜来扎我的眼睛!我特么看着我就恶心!就恶心得想吐!”
对方又狠狠踹了已经翻倒的椅子一脚,说出来的话更像是杀人的刀子,“怎么不说话?觉得我说的不对?今天不是又从那个男人床上滚下来了?”
江鳞让热水流过自己的身体。他单手撑着墙壁,弯下身子…熟练的清理自己。
说完,男人好似实在忍无可忍似的,愤然转身,砸门离开。
江鳞连忙转过身来,后脑勺贴着门板,头尽量抬高,也不敢闭上眼睛,生怕眼睛一个不注意就滑落下来。
江鳞与何淼相识于孩提时代。
对面的男人许是也没想到江鳞会突然发作,哑然了好一会儿,又恨恨的开口:“只准你做些下贱肮脏的勾当,还不准我说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