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拦住,通知说有人要见他。默里·林恩本来不想理搭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毛手毛脚连规矩都不懂。然而下一刻,小女孩张开了掌心,其中赫然躺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那个人的戒指。
“您还是不和我走么,大人?”女孩难办地挠挠后脑勺,“那我只能回去复命了。”
默里·林恩:“……带路。”光明啊,他刚刚差点就拒绝了。
现在他腿有点软。
侍从已经为两位摆好了茶点。
“请坐,林恩大人。”年轻的教皇陛下与他的国务大臣聊了一会家常,说到他新近出生的外孙女,话题不经意绕到重点,“我听说,您的外孙女十分可爱,小哈德夫人特地带她回来见您。”
“是的,陛下。”默里·林恩附和道,“是的,她和贝内特小时候一样可爱,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了。”
默里·林恩说完,却许久不见文森特接下话题,无言的沉默使他抬头望向对面。
对方正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注视着他。
“……”
默里·林恩不说话了。
年轻的女儿一旦远嫁,怎么可能会在孩子生下没多久的时候就抱着她回来看父母?甚至没有丈夫或者男方的家属陪同,独身一人返归皇城。
他的女儿婚姻上过得并不好。
可是陛下想要借此说什么呢?默里·林恩不明白,这毕竟是人家小夫妻的私事。
“萨洛扬伯爵前妻之子继承家族的势头已定,对吧?”文森特浅抿一口红茶暖身,“您女儿诞下的那名女婴在继承权方面似乎并不被人看好。”
“即便小哈德夫人以后诞下男孩,在家中也不过是次子,在家中占不到什么实质上的好处……而您,由于没有亲生儿子,除了小部分赠予您女儿的财产,剩下大部分基业将归于您的侄子。由于您女儿的丈夫尚在人世,所以您赠予她的那笔财产也将归于萨洛扬·哈德,这位日益风流名扬的伯爵大人,您的女婿。”
默里·林恩脸色难看起来,青得同涂了苔藓一般。
“说实在话,我想您近来一直都在忧心此事。”文森特站起身,绕过桌椅,拍了拍默里·林恩的肩,“这场婚姻有我促成的成分,说到这个我也深自内疚,没能为您的女儿寻一门美满婚姻。”
“陛下不用自责,萨洛扬近几年的确变化很大……我想其实矛盾在他们成婚前那一场ji馆丑闻已经埋下,贝内特总是拿那事翻来覆去地抱怨,萨洛扬一直强调他是无辜的,不过贝内特不太能听进去……直到他现在真正流连花丛,简直伤透了贝内特的心。”
默里·林恩别过脸去,纵然他人人敬畏,女儿照样不得开怀,权倾政坛半辈子,临了做不好一个父亲。
人前风光,人后难言。
文森特眉头一跳,他哪想得到当年伊薇尔意图算计他,故意安排用来破坏哈德与林恩两家婚姻的一场好戏,转过头还能变成如今他破局的垫脚石?
真是世事无常。
“那么,我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建议,还请您让小哈德夫人就此脱离苦海。”
一语惊破,默里·林恩猛地抬头,仰望身旁的教皇。圣洁混杂蛊惑,被他随心玩弄在言辞之间。
“与其平白受牵连,跟着一个并不爱她的夫婿赴死,不如抓住正确的机会安享富贵。”文森特嘶声低语,弯腰附在默里·林恩耳畔,“哈德一族的荣光闪耀不了多久了,林恩大人。”
“?!”默里·林恩惊恐地抓住了文森特的胳膊,“陛下,请问您……为何这样说?”
文森特拨去默里死死扣住他的手,以两人相互能听见的音量平静地宣布一个事实:“伯克·哈德与他的侄子欲谋皇冠。”
“不久我们与西境将要迎来一场战争,但在此之前,西林极有可能凭借温暖气候比兰顿更早度过冬天,与西境前后合作来攻我领土,一雪前耻。伯克·哈德料到了这一点,所以秘密写信给他的侄子,等我下达在极南之地布陈重兵的命令,临时赋予萨洛扬指挥权的时候,就是他造反之时。”
“十分不巧,这封信落入了我手中。”
文森特缓步归位,端然坐下:“如果您想小哈德夫人下半生安稳不愁,需要她凭自己的努力好好争取才行,我对功臣的奖赏一向不曾吝啬——哈德家的财产、土地、奴隶,统统独归她一人。”
“怎样才能不让她不忠贞的丈夫得到这笔财产呢?”
默里·林恩十指紧握扶手,指节发白,他目视前方,不敢搭话。
怎样?
“当然是让那个男人就此消失。”
默里·林恩低头不答,肩部肌rou一个抽搐,遮不住颤抖:“……您要现在出手么?”
“不着急,林恩大人,不着急,我们需要您女儿的帮助,她最好尽快启程返归洛里昂城与她的丈夫重修旧好……假如行不通,我另有计较。安全起见,别带上孩子,把她留在皇城养育吧。”以免被哈德家做了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