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谢淮拿起病历,罕见地有些慌乱。
白纸黑字在前,入院时间和原因写得清清楚楚,他想撒谎都编不出理由。
他受伤的事瞒得很好,对外一直宣称的是暂时离开W市一段时间,知道他住院而且能弄到病历的,想也知道除了他哥不可能有别人。
因为心虚,谢淮硬着头皮看向地板,逼迫自己不去面对余苏杭的质问和眼泪,试图临时造一个理由出来。
落到余苏杭眼里就成了变相的默认。
他所有的疑惑都找到了根源——为什么毫无征兆地要分手,为什么让他等却迟迟不出现,又是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了无音讯。
谢淮甚至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让所有人配合着演了一场戏,观众只有他一个。
在他责怪谢淮绝情、埋怨他心狠的时候,谢淮刚从死亡边缘堪堪捡回了一条命,一恢复行动能力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他,从白天等到晚上。
可见面之后,他对谢淮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是“麻烦让一下”。
余苏杭慢慢蹲下来,看着他胳膊上的疤,眼泪掉得更凶了。
如果他当时能强硬一点,不那么快要求搬走,谢淮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也就不会受伤?
明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这么简单,余苏杭还是忍不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抬手挡住通红的眼眶,语气仓惶又痛苦:“对不起,如果不是我非要走你就不用来送我,都怪我。”
他情绪实在不对劲,像是压抑了两个月后在这一刻忽然释放,甚至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谢淮瞬间慌了,犹豫了几秒,终于放弃了隐瞒。
他俯身微微靠近,用微凉的手圈住余苏杭的手腕,拇指在凸起的腕骨上轻轻摩挲,无声地安抚着面前的人。
片刻后,余苏杭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手,而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反手攥紧了他,shi漉漉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谢淮任由他抓着,低声道:“是我让你走的,你忘了吗?”
余苏杭怔怔地和他对视,脸上还带着斑驳泪痕。
指背蹭过他的眼角,谢淮斩钉截铁地说:“就算那天我没有来送你,意外还是会发生。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余苏杭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立刻被谢淮打断了:“换个角度来讲,幸亏这次落到了海里,这么算的话应该是你救了我。”
能把歪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人,恐怕也只有谢淮一个了。
“该道歉的人一直是我,对不起,不该骗你。”谢淮轻轻捏了捏余苏杭的食指,“不难过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余苏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差点再次决堤。
蹲了太久,他干脆换成了跪坐的姿势,过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你说过等冷静下来就会来找我,我等了好久,但是你一直没来。”
谢淮心里一疼,“对不起。”
余苏杭置若罔闻,又说:“房东说这里马上要拆了,让我一周之内搬走,还把租金都退给我了。我给你转了账,你没收,我还以为……”
谢淮:“没有不要你。”
余苏杭说得有些语无lun次,谢淮却听懂了,耐心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不要你。”
他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向后靠了靠,“过来。”
余苏杭起身靠近,然后被他拉着坐在了腿上。
谢淮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叹道:“杭哥,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不管是作为哪个身份,我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所以那天……”谢淮顿了顿,略过当时发生的事,口吻温和到极点:“我就在想,如果能活着回来,就算你摘了项圈,我也不会再松开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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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太晚,谢淮也没打算要走,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谢淮被敲门声叫醒,开门就看到保镖立在门外,不卑不亢地说:“二少,大少让我们来请您回医院。”
“请”字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谢淮:“……”
原本以为回去免不了被他哥数落一顿,结果应凛居然不在。到了下午,应凛过来时看见余苏杭也并不意外,朝他点了点头,而后对着谢淮说:“手续办好了,后天出院。”
谢淮本来都做好挨训的准备了,闻言挑了挑眉:“真假?”
应凛:“不想走你可以多住两天。”说完看了余苏杭一眼,似乎有话想说,接着转身出去了。
余苏杭想了想,说:“那我去问问护士出院以后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谢淮:“好。”
余苏杭掩上病房门出来,果然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区看到了应凛。
他走过去坐到对面,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应凛那天说过的话。他有点摸不准对方找自己的目的,心里忐忑不安,甚至有种做错事被家长抓包的错觉。
大概因为都是dom,这兄弟俩的洞察力一个比一个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