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阳若有所思道:“难怪主人会在那时候抱着桃子……”
“是啊,但那猫胖是胖了些,到底不过是只猫,再胖也就那么一丁点儿,抱着它还胳膊酸,若是换成个大活人,我保证比什么安神汤都管用。”黄韫招呼也不打一声,突然捞起阮慕阳的胳膊,将他手腕往上一翻,伸手按住他腕上的脉门,没多久就得出结论:“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我看你就挺好。”
阮慕阳淡然道:“但我想主人该是不愿意的。”
温初月那时候本能地想赶他走,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抗拒,还是阮慕阳使了点小心机才勉强让他留下来的,被人拽着手腕他都会皱眉,又怎么会愿意抱着别人入睡呢?
“也对,这法子我早跟他提过,他要是不乐意就继续抱着那胖猫吧,反正捱上几回也死不了,”黄韫顿了顿,一脸痛惋地看着阮慕阳,接着道,“慕阳小兄弟,初月他幼年的经历导致他现在性格有点扭曲,你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吧,要是实在受不了他了,可以随时到我这儿来,我给你开三倍月钱。”
好好说着话呢,黄大神医毫无征兆地就开始挖墙脚,门外的蓉蓉和厅中的阮慕□□是吃了一惊,阮慕阳愣了一下,道:“多谢抬爱,慕阳倒觉得我家主人什么都好,愿意伺候他一辈子。”
黄韫扼腕长叹一声:“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呢?”
阮慕阳:“……”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铜缶的厚重声响,蓉蓉探身进来,道:“老爷,北院在唤您呢。”
“行,我马上过去。”黄韫随口应了一句,忙至桌案前坐下,抓起笔飞快地写了个方子,又匆匆从内堂翻出一个不知道包了什么东西的纸袋,一并递给阮慕阳,道:“慕阳小兄弟,你拿这方子去前面街上的药铺抓药,从明天开始每日一副,睡前喝效果最好。今天找你过来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我就是好奇能受得了初月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这下我也就安心了。”
阮慕阳接过纸袋时留意到纸袋上有一种熟悉的气味,是温初月常饮的那种苦茶的味道。
黄韫与阮慕阳道完别之后,便被等不及的蓉蓉粗鲁地拽走了,走着走着又回头冲阮慕阳补了一句:“慕阳小兄弟,三倍月钱的事,长期有效啊……”
然后阮慕阳就听到一声痛呼,好像是黄韫被蓉蓉用力敲了一下头。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蓉蓉神秘兮兮地附在黄韫耳边轻声道:“老爷,您方才是故意说漏嘴吧?”
黄韫退开一步,一脸惊惶地看着蓉蓉,语气夸张地说:“你怎么知道?可是趁我不注意时修炼了什么读心的邪术?”
蓉蓉看着自家老大不小却还淘气顽劣的主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您刚才打自己那一巴掌太轻了,都没听见声响,一看就不诚心。”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黄韫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蓉蓉的眉心,“谁打自己能诚心?”
蓉蓉不满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切,自己也没多老,天天管人家叫小丫头片子。”
阮慕阳抓完药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前来送饭的小梅。自打温初月这次带着病回来以后,小梅就坚持不要阮慕阳每天送她回府了,两人的交集也少了,只每天饭点能上一面,旁边还坐着个摆着臭脸的温初月,两人通常连话都没敢多说一句,突然在外面遇见,彼此都颇感亲切。
小梅热络地唤了声“慕阳”,小跑着朝他奔去。
“小梅姐姐,我来帮你提。”说着,阮慕阳不由分说接过了小梅手中的食盒。
小梅也没跟他客气,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舒展,神情似比往常柔和一些,问道:“慕阳,今天脸色不错,和你家主子和好了?”
阮慕阳淡然一笑,道:“谈不上什么和好,是我单方面惹主人生气罢了。”
小梅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你啊,干嘛非得把那件事告诉他,不就是换了块门板吗?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不就行了,你怎么这么傻呢?”
阮慕阳沉默着走出了一小截,才答:“我不想欺骗他。”
那人不只是他的主人,还是他神明啊,信徒又怎么会欺骗神明?
小梅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唉——我早该看出来,你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其实朗公子他会这么生气,也是在乎你的表现吧,我可从没见过他生这么长时间的气,不对,我好像根本没见过他生谁的气,除了大少爷以外……”
小梅兀自回记忆里追溯去了,阮慕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或许吧……”
通过和黄韫的一番交谈,他想通了一些事。
他看着黄韫才发现,以前的自己真的太狭隘了,温初月的事什么都爱计较,计较温烨的关心,计较阿好的照顾,计较未曾谋面的四皇子数月的朝夕相伴,以及黄韫的了解和迁就。
温初月身边每出现一个人,他就会拼命地寻找那人在温初月心中与自己的不同,非得分出个孰轻孰重才肯罢休,可那有什么用呢?
那是他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