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张梦瑶只是受蒙蔽,和顾淮南并非完全沆瀣一气,谢载月不禁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张步寻不会太难堪,大理寺行事也会方便很多。当下不欲再和张梦瑶纠缠,只警告道:“张小姐,希望你听我一句劝,最近不要和姓顾的走太近。”
张梦瑶初坠爱河,自是很难相信谢载月所说,但她从小有主见,见识也不浅,并非愚蒙之人,见谢载月神情严肃,语气郑重,知道事情轻重,便也没有再反驳,只是暗自希望是这个不靠谱的谢推官看错了人。
了解完情况,谢载月让张梦瑶先回家,自己则情真意切的邀请顾淮南去得意楼喝上一杯。
狂热粉丝相请,顾淮南自然欣然应允,二人相携而去,一路顾兄谢弟的叫着,气氛热烈又和谐,听得旺旺连连反胃。
到了得意楼,谢载月动用大理寺的面子强行要了间包房,恭敬的请了顾淮南上座。
顾淮南谦让一番,还是安然而座。
谢载月点了四样小菜,一壶得意楼自酿的春风酒,又吩咐小二不要来打扰他和顾淮南谈论文学,接着起身仔细的关好门窗。
腰间旺旺见他这种种行为,不禁怀疑谢载月是要和顾淮南用身体语言,进行深层次的交流。
其实谢载月也这么想,不过此交流非彼交流。
顾淮南毕竟是张步寻府上的西席,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好将顾淮南带回大理寺审问,于是便打算先和顾淮南拉进关系,等对方放松警惕,再行套话之实,若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再去找证据拿人不迟。
不过,谢载月对诗词歌赋的了解实在有限,两人推杯换盏一阵,就变成了顾淮南独自侃侃而谈,谢载月只能在一旁拍手称是,或是高声叫好。
顾淮南:“顾某最爱幼安那句‘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有铁马金戈之势,读之令人血脉贲张,恨不得立时横刀跃马,血战沙场。”
谢载月机械点头:“说得对!说得好!”
顾淮南忽然发难:“不知谢兄最喜欢幼安哪句词?”
谢载月搜肠刮肚,半响,yin道:“那当然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顾淮南再次握住谢载月的手,不住抚摸道:“顾某也对这句诗极其喜爱。”
谢载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立马将手抽了出来,心想这顾淮南什么怪癖,老摸别人的手算怎么回事。
顾淮南手中一空,眼神跟着一滞,接着又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意味不明的光彩。
谢载月不动声色道:“顾兄如此文采,想必有不少红粉佳人倾心相许?”
顾淮南沉默了半响,忽地怅然道:“是不少,可惜,哎……”
谢载月:“可惜?”
顾淮南瞥他一眼,低沉道:“世间多污淖,我心在明月。”
谢载月皱起眉,心道这明月是说张梦瑶?于是又顺着他的话感慨道:“张小姐正是明月一般的人物。”
谁知道,那顾淮南竟然低低笑了起来,良久,淡淡道:“曾经我也那么以为,不过现在,我想她也不过如此。”
怎么,这顾淮南连张梦瑶都瞧不上了?难道他见过了横波?或者……见过颜大人?
顾淮南一瞬不瞬地望着谢载月,那目光中,有一种诡异的渴望。
几乎立刻,谢载月心中涌上一阵熟悉的感觉。愤怒、焦急、失望,和当初同李明亨交谈时一模一样!
第六十六章
顾淮南的视线如剔骨尖刀一般,顺着谢载月的经络骨骼细细走了一遍。一阵静默,谢载月察觉出对方异常,不由浑身汗毛倒竖,装着醉酒的模样,带着旺旺溜之大吉。顾淮南却仍旧坐在包房之中,抚杯浅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了得意楼,天已经完全黑透,除了亮着灯的酒家,长街上再无光亮。
旺旺见左右无人,立马现出真身。不知为何,猫大爷似乎心情有些不好,目光格外Yin沉,跟在谢载月身后走了一段,终于道:“载月,不管这顾淮南是不是凶手,他都该死。”
谢载月一愣,下意识道:“为什么?”
旺旺扬起毛绒绒的小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无比正经道:“因为他……调戏你。”
谢载月:“……”
旺旺又道:“如果他是凶手,那正好……如果不是……本大王一定亲自动手。”
“胖猫还知道护主了,本官很是欣慰,没枉费那些从厨房给你偷的小鱼干。”谢载月哈哈一笑,并未听出此话深意,又低声道:“不过,顾淮南就是凶手……他身上的恶念……我能感受到。”
话音一落,大雪在黑暗和寂静中再次来袭,卷地而过的疾风,吹起如盐粒子一般又硬又密的雪花,拍打在行人的肩头、脸颊。路上不多的行人缩着脖子,纷纷加快了脚步。谢载月紧了紧披风,揉了揉早已冻僵的耳朵,俯身抱起旺旺,也急急赶回大理寺。
大理寺里倒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加上昼夜不息的地龙,烘烤着每一寸空气,屋里和外面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