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晚风习习，阳台上的摇椅一晃一晃的，像是无言的邀请。待宋蘅从冲凉房出来，便看到宋君年一身棉麻质地的睡衣慵懒地躺在摇椅上，双手枕在头下，颇有节奏地前后摇晃著，像个悠閒的退休老人。月光撒了些许到他身上，在昏暗的阳台上，构成了不少摄影师喜欢的光影，使得他的脸恍若素描画上的人儿，一半模糊，一半明晰，一半神秘，一半圣洁。
但时光也没有优待他。细纹已爬上他的眼角眉梢，眼部肌rou已经有下垂的趋势。宋蘅曾经在钟佩悟那裡看到了博士时期的宋君年的模样，算起来那该有□□年了吧。对比起来，宋蘅还是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宋君年猛地睁开眼睛，见是宋蘅在看他，不可自抑地笑了。“I like the way you look at me.”他示意宋蘅再靠近一点点，然后握住她的手，难得调皮地道，“坐下来。”
“阳台太小，摆不下另外的椅子。”宋蘅红著脸说。
“我就是一张人rou椅子。”宋君年不依不饶地说，眼睛闪闪发亮。
宋蘅虽是颇无奈，但还是满怀欣喜。她蹑手蹑脚地坐在宋君年的大腿上，再小心翼翼地伏在他身上，头顶著他的下巴。他身上还带著沐浴露的香气，浑身上下暖暖的，躺在上面舒服自在极了。
宋君年双手搭在她腰上，“请问宋律师，这张椅子的用户体验如何？”
“Manifique.”宋蘅笑笑，抬起头来飞快地吻了他下巴一下，然后又恢复刚刚的姿势。
“家家户户种的几乎都是花，唯独这裡的阳台种薄荷、罗勒，迷迭香和香茅。”宋君年的目光掠过阳台上长势良好的植物，道。
“房东太太说我可以摘一些下来做饭。”宋蘅凝视著眼前的一株薄荷，“可我的厨艺很普通，只有Azure愿意捧场。”
“我毁了无数牛油和鸡蛋才学会做一款最基本的蛋糕。”
“Ralph,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东西最难吃吗？”宋蘅握住宋君年的手臂，喃喃道。
不等宋君年回答，宋蘅便告诉他答案。“是早餐时分的麦当劳,还有7-11的沙拉。”
宋君年把她搂地更紧，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要想在律所最近那家麦当劳买到早餐，得排很长很长的队。在我的意识里，这是世界上最长的队。在店外面要排好几个圈，打蛇饼那样，好不容易排到裡面去，又是另外的蛇饼。”她举起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不停地画著圈圈，眼神茫然空洞，“在门口往裡面看去，乌泱泱一大片人，唯独看不到柜檯。我这个人多没有耐心啊，但还是得排队啊，那时我初出茅庐，麦当劳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但如果我想避开地铁的人流高峰，就必须挤掉在家吃早餐的时间提前出门。我吃了三年的M记做早餐，也就排了三年的队。排队的时间我不想浪费，所以我总会拿著一个大file边排边看。到了最后轮到我点餐的时候，我反倒完完全全陷入卷宗裡面，一点都不饿了。”
“Doctor Song, 早餐我不会虐待自己的。所以我不介意M记满满的rou和糖，总会一下子全部清光。但是到了lunch time和diime，”宋蘅自嘲地笑了，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我难免随波逐流，和office那些女生一起为了keep fit吃沙拉。但是装修得正正经经的店卖的沙拉都好贵啊，我一个刚入职的律师，哪裡吃得起——除了7-11. 无论是三文鱼还是吞拿鱼，都是又少又没味道，冷冷的几片吃到肚子里，”她颤抖了一下，“还有牛rou和鸡rou，完全没有rou的鲜味，只有呛鼻的调料味。”
“当我有能力再也不用吃M记和7-11的时候，我对快餐和便利店食品从此敬而远之。”她放下手来，再次攥紧了宋君年的手臂，手指几乎陷进了他的rou裡。“我不想再去
排很长很长的队买M记的早餐，也不要吃冷冰冰的salad。”她的语气带著一丝绝望和不甘。
“不会的，不会的。”宋君年微微侧了下巴，双唇碰到她柔软的发丝上，眼睛澄澈泛著水光，“我会给你做早餐，给你搭配你喜欢吃的沙拉，保证低糖低油健康。你喜欢沙拉里加黑橄榄吗？”他的声音就像悠扬的笛声，听得人心神荡漾。
不知何时，宋蘅眼角滑落一滴泪，直落在宋君年的睡衣上，凉凉的。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父母的朋友同学见到我时总会说你们真会生小孩，生得女儿这么漂亮。但是直到中一时有一群男生为我打架，我才明白美貌也是武器，和勤奋一样，能够武装我，能够让我在香港社会取得立足之地。这武器用或者不用，完全取决于我。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这道理我当然懂。在我和叶晋之分手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的漂亮换取些甚么，做些甚么，我甚至很鄙视这种做法。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又没有杀人放火，更没有拆散家庭谋取不义之财，我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脸。这还得感谢叶晋之。”她啜泣了一声，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