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先说好,我会的也不多,如果你听了觉得不行的话,也不能反悔。”
听到这话,郭嘉不由发出一声轻笑。见他没说什么,宋辞就盘膝坐下,把古琴搬到自己的腿上。宋辞刚刚说的不是假话,她会的琴曲的确不多。
那帮名士见到宋辞要弹琴,纷纷交头接耳脸色怪异。这些日子以来,宋辞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他们一见到她,不是被问起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就是被她指出许多问题。无论藏了什么隐瞒了什么,都会被揪出来,简直比御史大夫还要犀利。所以,一看见宋辞总会有些不自在的畏惧感。
现在看见宋辞居然要弹琴了,都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琴声响起,曲调简雅,谈不上有多复杂的技巧。要说是余音绕梁,不免有阿谀之嫌。只是此时此地,身处于危难困顿之境,听起来不由得让人,有一种别有怀抱的感觉。
郭嘉静静听着,思绪渐渐飘远。
琴声到了幽微之时,他不知不觉,竟合着琴曲yin诵起来:“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其辞调高雅、声韵古朴,不似通行的雅言。
一曲弹罢,宋辞放下琴,说道:“刚才那个是楚语吧。”
“宋姑娘也通晓楚语?”
“会那么一点吧。”
“姑娘怎会想起弹这首曲子?”
“怎么了?”
“这首《南风畅》,是舜帝歌咏天下大治的曲子,如今听起来,怎么都有一种讽刺的味道。”
“越在这种时候,大家不都越思念太平的日子吗?”
“姑娘觉得天下何时能够恢复一统?”
“为什么会问我这种问题?”
“嘉以为,姑娘别怀独抱,不似此间中人。”
“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混口饭吃而已。我不像你们有什么大志,能够活得好好的就行。”
“以姑娘的本事,似乎不成问题。”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有很多事是不受人力控制的。就说你的曹公吧,你觉得他雄才大略,是能够澄清天下、力挽狂澜的主。只可惜像他这样的人,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情。他尚且如此,一般人就更不用说了。”
“既然姑娘如此看好曹公,何不留在此处?”
听到郭嘉这话,宋辞不由得笑了。她指着远处的那帮文人说道:“你看那群家伙,他们一个个张口结舌,一副我这种人也配弹琴、简直侮辱了琴的模样。十有八九还以为我就是个不入流的江湖骗子。他们恐怕都认为,是我害他们被困在这里的。如果他们运气好,没染上瘟疫,就不会相信我。如果他们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怨恨,觉得是我害他们染病的。有这种想法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只是现在隐而不发。我要是留在这里,指不定着怎么报复呢。”
“文人相轻,自古皆然。诸位皆是眼高于顶之人,彼此之间尚不以为然,何况他人,并不是针对姑娘。”
“你敢说他们不是因为我是女子而心怀不愤,看不起我的?”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他们是鲜有看得起的人。袁绍四世三公,家世显赫名重一时,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尔尔。姑娘尚未见过祢正平和孔文举,若见过他二位,姑娘就不会由被针对的感觉。”
一听见这两人的名字,宋辞赶紧摇头:“算了吧,就这两位仰着鼻子看天的大名士,恐怕你的曹公也要被骂的狗血淋头,我犯不着。”
祢正平就是祢衡,他可是敢当面辱骂曹Cao的猛士,连荀彧都看不上,说他只有脸能看而已,其他人他怎么会正眼看一看?孔文举是孔融,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三天两头跳出来,不是反对曹Cao,就是讽刺曹Cao,真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说起来曹老板真的不容易,手底下没几个省心的。想到这里,宋辞不由朝郭嘉看去。他够厉害的了吧,也三天两头被人告到了曹Cao那里。这么算起来,曹Cao能屡屡在逆境中翻盘,为这些人才Cao的心也算占了很大的功劳。
那日过后,宋辞经常去查看郭嘉的状况。她还把郭嘉的情况告诉了曹昂和荀攸。曹昂和郭嘉年纪相近,荀攸和郭嘉本来就是老朋友。这俩人总要时不时过来开导郭嘉,还总是带来曹Cao鼓励郭嘉的话语。大概是这些起了作用,郭嘉那种很丧的想法也减少了许多,病情渐渐有了起色。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那群没有染病又一直被圈在这里关禁闭的家伙,开始闹着要出去了。他们的理由很充分,我又没有患病,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把我和病人关在一个地方,难道是要让我和他们一起死吗?
一开始,曹昂和荀攸还勉强压得住。可是到了后来,有这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反抗情绪也越来越强,无论怎么和他们解释都不听,曹荀二人也快抵不住了。
关键时刻,还是曹Cao出来发话:要出去的可以,不过只要现在从这里出去,就必须立刻滚出兖州的地界,不准和任何人接触,也永远不准回来。若有违背,定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