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国这一路也算平顺,两人一车,从灰水郡一路崎岖走到港口,行了约十二三日,路上碰过几次盘查,一听车内是患病之人,便统统罢手,再加点虚尘大师的钱两,有事都不用钱,仅凭他三寸不烂之舌,给人“开光”送珠串便放行了,看的蝉予瞠目结舌。
蝉予说话比之前好了一些,能吐简单字词,如初生婴儿一般,虚尘大师猜测他是受到刺激导致的失语,便耐心教他说话,一路上又格外照顾,时间久了,险些生出父子情。
到了距离最近的甜水港,虚尘大师仅寻到一艘去谭国的船,下一艘什么时候去还不知道,那船家告诉虚尘大师,目的地港口刚归顺阵国,一切都在动荡,谁知道那谭兵什么时候杀回来,最近还有海盗趁火打劫,今日仅一趟,后面什么时候再有就看命了,要走就即刻上船。
虚尘大师听罢,觉得这局势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由此延伸到利国,现如今炎国归顺……谁知道利国将来如何……
可中原就是如此格局,还能往哪出走……
虚尘大师茫然望向广阔海面,心中并不宽广,他向来舌灿莲花,有说成没,美说成丑,可让他回去面对蝉予,却真的词穷了,现在越靠近利国,越无法断定这是不是一条生路。
虚尘大师所找的船家是一艘老旧楼船,上面运载些许物资,因为不知道谭国那边局势如何,不敢多带,所以船上空缺的位置不少,这就便宜了蝉予和虚尘大师这样的人。
蝉予一路Yin沉,上船才来了Jing神,他扒着栏杆远眺,长久的不动,此时正当晌午,耀眼日光下海面一片金黄,漫漫波涛延绵不绝,远处还有他没见过的大鱼跃出海面,这景色刺痛了蝉予的眼,也漫进他的心,原来世间有如此壮阔画面,他竟从不知道……
“莫在外面出风头,进去吧,”虚尘大师很煞风景的打断蝉予的欣赏。
蝉予一步三回头,慢吞吞跟着虚尘大师去了船舱。
与外面的广阔相反,船舱内Yin暗狭小,堆满货物,混杂着说不清的污浊气味,比蝉予蹲过的大狱好不了多少。
虚尘大师见怪不怪,找了个地方稳当坐下,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
蝉予紧挨着他,结结巴巴问;“我……们……多久?”
“至少三日,”虚尘大师背靠货物伸出三根手指。
蝉予抱膝坐下,想着如果他跟杨炎幼清一起坐船会是什么样,不过这么脏的船舱,他一定不愿进来,他肯定更喜欢在甲板上吹风,海风那么shi那么柔,他头发衣袍吹起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蝉予眯着眼睛,脸颊蹭着自己的膝盖,他不再哀伤,很平静的追忆杨炎幼清的样子,心里只有暖融融的欢喜。
虚尘大师这几日真是累坏了,眼下嘴角长出细纹,好在一切顺利,他背靠货物,坐着睡了大半日,待到放饭了才醒。
饭不是好饭,就是干豆饼,水自带,两人各带了一个水囊,很珍惜的小口吃,少说话也能捱过三日。
这楼船驶的平稳,海上没有风浪,蝉予躺在地上,就觉得比那辆小马车还舒服,一摇一晃,像拉朗杨炎府里的那个秋千。
可惜秋千他没荡几次,就让杨炎幼清荡坏了,脑袋上还砸起一个包,可让他足足演了好几日的戏。
“你不晕?”虚尘大师模糊的开口。
蝉予歪头看他在闭目打坐,少有的一副和尚模样。
“不……”
“啧,是不是马骑的多了都不晕……”虚尘大师双目紧闭,声音蔫儿蔫儿的。
“……你,晕?”蝉予爬起来,原来他不是宝相庄严,而是晕船。
“还……行吧,”虚尘大师刚说完,船体斜了一下,他腮帮子一鼓,差点吐出来。
“走……出、去,”蝉予扶着虚尘大师,手摸上他,发现他身上都chao了。
虚尘大师晕船晕的厉害,已经不敢睁眼了,双腿软的站不起来,蝉予本就瘸腿,俩人互相搀着,踉踉跄跄往甲板上走,活像一对身残志坚的难兄难弟。
甲板上吹了夜风,虚尘大师好受多了,在背风处坐下,一连打了好长一串的嗝,才把眼睛睁开。
蝉予坐在他身边,仰头看着星空,这里的天空与撒拉勒草原很像,跟随仁哲将军的时候,他经常躺在壕沟中看天。
“蝉予……?”
蝉予觅声望向虚尘大师。
“你可想他?”
虚尘大师没明说,蝉予也知道他说的是谁,点点头。
“去了炎国……准备做何打算?”
“躲……”蝉予费力的说;“杀……”
“怎么杀?”
“找……姑……姑。”
虚尘大师叹口气,有些气弱;“其实……还有个法子。”
蝉予认真看向他,可虚尘大师似乎不好开口似的,半天没说话。
少顷,他眼神闪烁;“你恨霜勒人吗?”
蝉予自从离开拉朗,就把霜勒人抛在了脑后,仔细想了想,他发觉自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