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制止慕白对她出手的人,他的声音司幽可谓再熟悉不过,只是当他身着与慕白一模一样的黑衣出现在司幽面前时,司幽眼底诧异,语气甚至比慕白神情更冷,她道:“司岚。”
司岚面上覆着银色面具,周身魔气萦绕,身份昭然若揭。
那面具上刻梵文,与他额间花纹相映,是历任魔尊的象征。
见司幽直直看向他,司岚轻叹一声,随手取下面具,交予慕白,道:“你先下去吧。”
“可是尊上,她……”
司岚笑了笑,“你若是不放心,便在灵仰台外等着我罢。”
慕白有些不甘地看了二人一眼,终是妥协道:“是。”
许是怕司幽不习惯,待慕白离去后,司岚将自身魔气尽数压制,几经变幻,又成了司幽所熟悉的模样,白衣云靴,带着一贯的温和平静,“小幽,你来了。”
“你一早便猜到我会来?”司幽眼底一丝嘲讽,显得分外疏远。
“不。我倒是希望,你永远不会来。只是,小幽修为高深,夙郃殿的结界,想来也困不住你。”
“所以,你那日在酒中下药,也是怕我扰乱你的计划,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是。不过,我更想保护你。”司岚神情未变,认真道:“小幽,今日的局面,我从数年前,便开始谋划了,我知晓你的脾性,你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可是,你救不了北境的,莫要将自己卷入其中。”
司幽冷笑一声,“你倒是了解我,但现下,你又是以何种身份面对我?司岚,抑或是……魔尊。”直至此刻,司幽终是明了为何司岚身为嫡子,司逸却从不愿将北境之权分与他,甚至还逼她发下誓言,此生决不能让司岚手握半分北境的实权。原来,司逸竟是一早便清楚他的身份。
司岚身上有着一半北境司家的血脉,这点毋庸置疑,否则他不可能获取灵脉的认可。而魔尊一位事关重大,魔界虽说以实力为尊,但司岚毕竟有一半的血脉和灵魄来自神界,魔界不可能毫无芥蒂,除非司岚的生母在魔界身份高贵,足以让魔界忽视一切,司逸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不肯交予司岚北境实权。
一旦魔界知晓司岚的身份,终有一日,在魔界与神界对峙时,司岚要做出抉择。与其让司岚掌握北境实权,使得北境成为魔界的附庸,倒不如彻底毁去这种可能性。
“小幽,若你愿意,我更希望我此刻的身份,是你的兄长。”
司岚语气真诚,换作从前,司幽定然会信他,可现下是什么境况,她已然看不透司岚了。说到底,北境变成如今这般,司幽也脱不了干系,若是她不曾毫无保留地信任司岚,哪怕怀疑过他一次,也不会囿于局中而不自知。
“兄长?”司幽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连带着神情也有些嘲讽,“司岚,你想要什么?控制北境,让北境为魔界所用,挑起三界纷争,这便是你所求的公道吗?还是说,因为你心中的恨意,恨不能毁了北境,乃至整个三界?!”
“小幽,不是你想的那样。三界由来已久,各界相互制衡,可数万年来,神界恬居三界之首,以正义姿态,背地里多少次打压魔界,这点你是清楚的。魔界中人求和,一步退,步步退,而神界呢,却得寸进尺。只因魔界所修之道与神界不同,所以,神界认定,修魔便是恶,便是与他们心中的制度背道而驰,就好似北境中人对血脉的执着,认定了生来卑微,便永不可逆转。”
司岚直直看向司幽,眼底几许压抑的情绪,“所以,北境的秩序,我要重塑,而三界的秩序,我要将其彻底抹去,唯有此,才有公道可言,小幽,你能明白吗?”
司幽闭上眼,再睁开时,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错觉。司岚所言,她是明白的,只是,让三界为之血流成河,代价太大了。她身为圣女,深谙天道便是制衡之道,天道不会偏袒三界中任何一界,魔界与神界的境况已然失衡,司岚只需等上一段时日,天道定然会让灵族出面,届时一切都会有所好转。
只可惜,天道一事,司幽不可泄露,司岚自然也无从知晓。她摇了摇头,语气疲累道:“司岚,停手吧。”
司岚皱着眉,显然是不能认同,“小幽,我以为,你会懂我……罢了,既然如此,那你便好好看着这一切吧。”他眼神骤然变换,魔气释放,交缠着朝司幽而去。
司幽猝不及防,笼罩在那魔气所形成的结界中,她竟是不知,司岚的修为已如此高深,怕是比她还要强上许多,难怪她甫一至灵仰台,便已被察觉。
“小幽,我本不想这般对你,现下只能先委屈你一段时日,待事成之后,我便放你自由。”司岚指尖绕上魔气,修长指节微屈,源源不断的灵力自灵脉中被抽出,在司幽脚下形成一个禁制般的图案。
随着那图案的形成,司幽只觉体内灵力正一点一点被冻结,她咬了咬牙,神思微动,掌心灵力流转,一柄长剑转而握在手上,她低声喝道:“婵练,破!”
剑锋之下,结界轰然碎裂。
这柄剑,已逾千年未曾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