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睛里盛着淡淡笑意,手中执着白瓷小勺,神情和煦,“花小姐奇思妙想,很合我的口味,多谢你有意体恤,专程为我煮粥。”
花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虽然白吃白喝,还白睡她的床,但至少挺懂礼数的,还算是讨人喜欢。
她也给自己舀了一碗,刚喝了没几口,忽见花大厨站起了身,向着门外道:“林管家辛苦,一大早的就来了。”
她疑惑回头,见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
她只当是她爹的熟人,左右他们说事,也与她没什么干系,客气地点头笑了一笑,就转回身来打算继续喝粥。
却不料那老头拱手一揖,“多谢少nainai。”
少……nainai?
花明左看右看,在场性别对得上的,仿佛只有自己,她勺子悬在半空,笑容尴尬,“您怕是认错人了。”
“老仆年纪是大了些,但也没到老眼昏花的份上。”这林管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哎呀,昨夜少爷独自出门,让全府上下好找,夫人念了一宿的佛,只怕少爷体弱,在外头万一遇事叫不应,没想到原来是在少nainai这里,老仆这一颗心总算可以放到肚子里了。”
花明听得云里雾里,越听越不详,声音微微发颤:“请问你们家少爷是……?”
林管家满脸喜气,“咱们迟家的大少爷,您的未婚夫,不正坐在您的身边嘛。”
第3章 扬州炒饭
“当啷”,花明手中的小勺子清脆地掉了下来,一旁那人及时伸出手,赶在她把碗也摔了之前接过去,默默放回桌上。
她颤抖着手,转过头去盯着他,“你,你你……”
这人神情平静,默默垂下眼,“不错,我是迟雪。”
“……”
花明将厅里的人扫视一圈,忽然就明白过来了,热血上头。
她就说呢,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背起包袱打算跑路的这天,出现一个人倒在她家门口,向她求救,她的好爹爹见了家里陡然多出陌生人,非但不盘问,还像待亲儿子一样,热络得不行。
先前她只以为,是同一个镇子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在想来,原来花大厨在心里早就和对方站到了一边,合谋要把她这个女儿卖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诚不欺我。
她瞪了花大厨一眼,转向迟雪,咬牙切齿:“跟我来谈谈。”
迟雪暴露了身份,倒是不慌也不忙,听话地起身就走,跟着她一同回到卧房里。
花明反手将门一关,脸色冷冰冰,“你算计我?”
这人的眼神闪烁了一瞬,像是有几分愧意一样,低声答:“是。”
她都气笑了,心说这可真是东郭先生救了条狼,人家都算计到脑门上来了,她还辛辛苦苦地给他做饭,把屋子都借给他睡。
不过他到此刻,承认得干脆,也不躲闪辩驳,倒也是个人物。
“花明,”他望着她,神色竟然很认真,“你真的不愿嫁给我?”
大约是她这些天翻来覆去地与花大厨斗智斗勇,消息多少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花明瞥了他一眼,忽然间竟没法斩钉截铁地说出口。毕竟,这副身体不是她的,按花大厨的说法,他这个女儿从小喜欢迟雪,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成亲应当是水到渠成,天作之合。
她要是陡然间悔婚,那确实也挺伤人。
她胆子肥起来,敢趁夜偷偷出走,但真要当面说不和人家成亲,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吭哧了两声,硬是没能说出口,只能含糊道:“也不是……”
眼前的迟雪微微笑了笑,“你不必顾忌我。”
“我……”
“前几个月,你得了一场大病,病中时常昏昏沉沉,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日前伯父传信来,说你似是……”迟雪垂下眸子,极轻地扯了扯唇角,“完全忘了我。”
花明心里哀叹一声,忽然没来由地抽抽了一下。
虽然她此前与他素不相识,但眼看着美人神伤,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哎,你别。”她咧了咧嘴,僵硬地伸手拍拍他肩膀,“我最近确实吧,记性不太好,但你也不要太悲观,万一有一天我就想起来了呢,对吧。”
迟雪看了看她放在他肩头的手,像是想微笑一下,却忽然脸色一变,以袖掩口,猛地咳嗽起来。
花明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手臂,“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他像是勉力止住咳声,眉头紧皱,忍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也罢,或许也是好事。”
花明噎了一下,不知该怎么作答。
这究竟是想不想和她成亲啊?
迟雪脸色有些微白,脸上带着淡淡的苦笑,“你以前总喜欢在我身边,哥哥、哥哥地喊我,不论我做什么都要跟着,说长大以后要与我成亲。我那时候就想,我自幼体弱多病,你这样好的姑娘,别被我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