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悦“嗯”了一声,随后侧过身背对齐逸。
齐逸以为曲悦要睡觉了,便伸手关了灯。
可没想到,此时曲悦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地在静谧的空气中响起:“齐逸,你的父亲和母亲都丢下了你,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啊?”齐逸坐起身,视线落在曲悦的背影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悦悦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不知道悦悦为什么突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曾丢下过自己,也不清楚悦悦知道了些什么,此时又在想些什么。
“这世间对你而言真的美好到必须得活下去吗?”曲悦缓缓闭上双眼,始终没有回头看齐逸。
“嗯。”齐逸肯定地点头,“因为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一直等待着。”
“如果你等不来……你还会坚持下去?”
“可我已经等到了。”齐逸看着曲悦笑了,多年漂泊流浪,充斥着算计和Yin谋的生活,确实曾孤独到让人痛不欲生。
但他现在愿意去相信,一切糟糕到极致的经历与体验,都是为了遇见曲悦所做的铺垫。
要不然他一个在权势里打滚多年,被栽赃和伤害过无数次的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动了心,轻易喜欢上一个拿着枪指着他的头,险些要了他的命的杀手。
不过是因为,曲悦给了他一个自己曾无数个日日夜夜做梦都期待着的,属于他的家。
曲悦沉默半晌,继续问:“你等到是什么?”
“我等到了悦悦。”齐逸道。
曲悦深深蹙起眉头,垂在身侧的手揪紧了床单,他声音颤抖道:“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也能坚持下去,对吗?”
“悦悦……”齐逸,“为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曲悦摇头,“睡吧。”
齐逸迷惑地重新躺回床上,眸色沉了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据线人来报,悦悦不是已经顺利完成任务回齐束那边复命了吗……
一切应该照着悦悦所想地进行下去才对……
许是因为太累了,曲悦合眼后没多久就入睡了。
只是睡得不太安稳,他做了好多好多噩梦。
他梦见他十八岁那会儿,脱了上衣被迫睡在靠椅上,看着纹身师在他锁骨的枪伤处纹下令人作呕的玫瑰纹身。
他梦见齐束前一刻还温柔地亲吻他的面颊,后一刻就把他推入了别人的怀中,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哭闹,齐束都没有回头看他。
他梦见他第一次抗拒齐束的命令,不愿被当成包装好的礼物送出去,所以他跑了,他躲了起来,躲到了一个他以为齐束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但是禁区那么大,却又那么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齐家,只要他没有离开禁区,他终究只能做齐束的掌中之物。
不出意外的,他被抓回去了。
齐束把他手脚锁住,将他丢在了禁区某个小巷中跪着,跟他玩了个游戏。
每路过一个人,曲悦就得脱一件衣服,直到脱干净供众人观摩为止。
曲悦受不了自己的尊严被如此践踏,齐束刚说完规则,他就戴着沉重的锁链爬到齐束脚边,发誓说他以后再也不跑了,他以后会乖乖听话。
齐束一脚将他踹开,他就又爬回去,一遍遍求饶,一遍遍认错。
如此重复好多次,直到齐束确定曲悦是畏惧他畏惧到了骨子里,今后再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才从地上抱起求饶到嗓子都哑了的曲悦,带他离开。
或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曲悦梦见他又跑了。
一个人逃到了很远的地方,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他以为他就要解脱了,不用再去执行任务。他丢了他的枪,为了自由,他甚至可以不要梦想。
但是在他转身的瞬间,却看见了齐束的脸。
齐逸迷迷糊糊中听见隔壁床上的动静,稍微清醒过后,他连忙起身,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就爬到曲悦床上,叫着对方的名字:“悦悦你怎么了?”
曲悦蜷缩在床上,身躯抖得厉害。他纤白的手指揪紧了床单,小声啜泣的同时,泪水爬了满脸。
齐逸见状,诧异地瞪大眼眸:“悦悦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悦悦你快醒醒。”
在齐逸伸手碰触到曲悦肩膀的那一瞬间,曲悦猛地睁开双眼,条件反射地抵触对方的靠近:“别碰我……别碰我……”
他以为齐束让人来抓他了……
黑暗中,曲悦推搡着齐逸的胳膊,畏惧地恳求对方离他远一点。
“悦悦,你怎么了?”齐逸按压住有些不对劲的曲悦,担忧地看着曲悦的眼睛,“是我,我是齐逸。”
听闻齐逸终于在耳畔清晰起来的声音,曲悦举动一滞,他僵硬地放下手,接着月光辨认眼前人的面孔,干哑的声音道:“齐逸……”
“是我。”齐逸连忙点头,抬手擦去曲悦面庞上的泪,“别怕啊,你只是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