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门内的这个东西是可以沟通的,门外如果真的有怪物的话,恐怕打一个照面就会被吃掉了吧。姜如许又想起祭典上那些躺在地上不断蠕动的断肢,不由打了个寒颤。
断肢究竟存在于哪个时空她已经记不清了,两个世界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使得她的头脑现在就像是被冰锥刺进去,搅成一团浆糊一样。不论是哪个世界,都给了她一种不真实感。
眩晕与呕吐就像是这种幻觉的孩子,而祭典上鲜血淋漓的场面就像是高高举起的斧子,等待着时机彻底地将她的头颅砍下。就像是现在摆放在桌面上的陈琳一样。
在那场足以淹没世界的大雨之中,那个恍若神明一样的女人的头颅,如今就像是比蝗虫尸体还要便宜的物件一样,被随意摆放在红色的台子上。
难道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荒谬的吗?
或许是有的。
一直在沉思的欧内斯特终于在关门声中拽回了他与黑夜里游走的思想,他看着明显紧张起来的姜如许,突然觉得有些有趣,“你为什么要关门?”
“马上可能会有怪物要来。”被提问者乖巧地坐在稍矮一些的凳子上。早晨昏迷过去的草蜥似乎此刻终于清醒过来,在篮子里不断挣扎,发出细小的声音。
怪物,欧内斯特看向已经被封闭的门扉,“你能知道未来吗?”
姜如许被问得愣了一下,她并不明白此刻对方话语里的含义,只能迟疑地说道,“我感觉、至少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是这样的。蠕虫总是在夜晚出没,如果被它们抓到,会死的。”
“所以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想?”男人将腿踩在凳子脚之间横着的木条上,“你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是你的猜测告诉你应该躲起来,永远不在夜晚出门。”
姜如许抿着嘴,她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自从她回到这间屋子之后,她觉得自己一直在说错误的话,做错误的事。像如今这样的环境之下,【错误】的评判早就不属于拥有智慧的长者,亦或者是家庭的权威者。
长者也好,权威者也好,他们现在都已经去往天国,本能则在叫嚣着,让她在底线之上容忍房间里的最强者。
非亲非故,这家伙可以轻而易举地摘掉她的脑袋。
欧内斯特接着说道,“【2010年9月3日,志愿者代号J死亡,家属确认为二人,一人拟纳入观察名单,代号JRX】”
“你的愚蠢让你永远陷入泥潭”,他突然走进,抓住姜如许的手腕,并且将她往外拉,“走吧,抛弃你混沌的脑子,去看看外面有什么。”
收紧的手掌如同铁钳一样,让人感受到手腕近乎折断的痛苦。不过,更让人害怕的是即将被拖出门外,走进危机四伏的黑夜。
男人一把踹开并不牢靠的木门,巨大的响动如同炮仗一样在黑夜里炸响。
姜如许睁大了双眼——
门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扭曲纠缠的苍白色躯干,没有于地底不安躁动的蠕虫,甚至连深夜偷偷于屋檐休憩的灰鸟也消失了。
瓢泼大雨自天空坠落,将地面砸出大大小小的水坑,雨滴落入地面,绵密的声响就像是某些特定地点的警报声。
“外面什么危险都不会发生。”她身旁的男人说道,“一味的相信本能只会让人变得怯懦,毕竟,恐惧是深刻进灵魂之中,人类无时无刻不在恐惧。”
“你应该想一想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让需求去支配你,而不是本能。”
☆、真理辨明【8】
了解世界的第一步就是观测。
【火鸡科学家们发现:在某个特定的日子,世界上的火鸡都会迎来一场浩劫。】
【每隔一个时间段都会发生,这是宇宙的规律——科学家如是说。】
【因此,这是火鸡纪元的更新日。】
荒谬吗?事实并非如此。
自以为是的火鸡用它们狭隘的视角去定义了世界,并且用同类的出生直到死亡来定义了一种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时间。
除了时间之外?
大概还有规律吧,它们的世界只不过是人类的附属物。再说,一生都被关在饲养场里的火鸡群里,怎么会诞生出科学家这样的东西啊。
为什么不会出现呢?求知是生物的天性,任何生物为了活下去,总是会发生一些令世界都为之惊奇的变化。
即使是饲养场里的火鸡?
即使是饲养场里的火鸡。
但是,火鸡永远都是火鸡。它们的脑子小到可怜,只会在利刃割开自己的喉咙的时候才能明白应该奋力奔跑,它们不会产生秩序,没有道德,当然,也不会为同类的死亡而落泪。
只有人才会。
或许人也不会。
在“火鸡论”之后,欧内斯特看着表情麻木的姜如许,心里突然升起几分无力,“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就像一个绝望的线性代数老师,讲课讲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