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激动想哭,几滴泪顺着脸颊流出来,她抬手抹一把,贪婪地舔着手心。副驾驶座的帅哥倒了半杯水过来,她一把握住,一口全部喝光,然后更加悲切地大哭出声,因为喉咙依旧沙哑,她的哭声凄厉又干燥,好像烧干的水壶发出的空响。
她不敢相信自己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还能再喝到水。
水啊,水!以前毫不在意的东西,现在仅仅一口都能让她涕泪俱下。她捂着眼睛,一时间,悲与喜、痛与快都从四面八方涌入心头,短短八九天,好像度过漫长一生一般,所谓情爱,所谓誓言,她看破了!看破了!
生命,是经不起你轻视,经不起你作的。
爱情,竟也是经不起风浪,经不起考验的。
外头一阵脚步声,似乎许多人朝这里走来,车门被打开,几个医生护士模样的人熟练地将小爱抬下越野车后座,放在担架上,转移到另外一辆车里头。小爱看到哲明躺在另一副担架上,似乎比自己清醒许多。他不敢看她,所以假装眼神恍惚空洞,誓要同生共死的情侣,惨淡收场,对于这二人而言也不知是灾是幸。
小爱别过头去,不看哲明,只见杂乱的人群中似有一两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前几天带他们从喀什去往乌鲁木齐的巴云野和河马,以至于她又一度以为一切都是自己回光返照时产生的梦境——她曾与哲明看过一个电影《鲨海》,女主角困在数十米深的海底,在氧气耗尽的那一刻似乎获救,又似乎是缺氧带来的幻觉,最后女主角究竟是生是死成为一个令人深思的悬念。
她眨眨眼,想用力分清是不是幻觉。
巴云野从人群中挤进去,看见小爱已经醒来,放心许多,“美女,可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以后要徒步也好,旅游也好,来找我们。”她拍拍小爱的肩膀,还不忘拉生意。
“巴爷……”小爱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对,是巴爷我!你出去之后见到媒体,一定要提啊!我,巴师傅,跟随北斗救援队志愿者,无偿把你们找到的。”巴云野对之前记者写的报道心有余悸,生怕别人以为跟她的车不安全,趁救护车还没开走,赶紧交代着,说罢,还不放心,拍了下哲明,“你,也记住了,要提我的名字!”
龙哥见她那样,笑着摇摇头。
哲明和小爱被专业医护队伍送走,巴云野松口气,一手搭在车门上,“哲明的耳朵跟老王的手心一样,都受到腐蚀。但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可能是因为处理和护理不及时也不到位,现在整个耳朵都……”
她耸耸肩,指一下脸部,“脸也烂得很厉害,估计对相貌有点影响。”
老王心有余悸,赶紧把受伤的手再检查一番。
“他是怎么弄伤的?”刁琢问。
“挖坑找水,里头喷出什么玩意,溅到耳朵上,烧得厉害。”巴云野抱着双手,看住刁琢,“跟我们遇到的情况一样。”
老王想了想,“会不会就是死亡虫?传说中这虫子也会喷毒ye。”
刁琢下车,走到后备箱处拿工兵铲,下一步要干什么,这个动作说明一切。
巴云野指了一下,几个人拿着工兵铲过去,一起往下挖。坑中的沙子早就被中午的烈日晒得又干又松,一铲下去,旁边的沙子像流水一样灌入挖开的地方,似乎永远没个尽头。沙子里除了干枯的草根,挖不出其他,那个会喷射强酸的物体依旧神秘。
“那东西应该早就跑了。”龙哥擦擦额头说。
刁琢回忆老王和哲明的受伤经过,一个是在刚下过雨、地表微shi的时候,一个是夜晚气温较低的时候。他的想法没有变,干燥炎热的沙子容不下体内ye体充盈的东西,这玩意的出现,一定跟沙子的shi润度和气温有关。
人类的闯入,对沙漠生灵来说本来就是一种打扰,它们躲避也罢,反击也罢,都是为了各自生计,既然它们不愿出现,还是不要强求。
“算了。”刁琢把工兵铲插在一边,“我们再往西南走,找张天恩。”
几个人收起工具,正要往各自的车上走,只见老王拿着对讲机,一脸兴奋地跑过来,“找到了!找到了!活的!!”
张天恩被其它救援队伍找到,虽然奄奄一息,但还有微弱的气息,再晚到哪怕一小时,他这条年轻的生命就无回天之力。
至此,三个全程无后援无补给徒步穿越巴丹吉林的大学生全部生还。
巴丹吉林似有灵性,张天恩得救的消息传来那一刻,鸣沙声滚滚而来,犹如战鼓雷动,往复三遍后,忽然停息,也不知是沙漠为生命的重生而庆祝,还是对人类无知行为的警告。
大家长舒一口气,都彻底放松下来,举目远眺,终于能毫无压力地以游客的目光欣赏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沙山曲线。只见在劲风的打磨下,脚下的沙地呈现出层层沙浪,像春季里刚被犁过一遍的田野,远处高耸的沙山形成一道天然的沙壁,以几乎90度的夹角垂直于地面,顶部与蓝天交接,上头的沙子有着向下流动的波纹,好似一座座沙的瀑布。一两丛不知名的沙漠植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