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泽想,如果他还可以笑,他此刻一定笑得龇牙咧嘴了。
他想,也许以后他还是免不了会有难过的时候,只是应该会减少很多很多。
也不知道是自己心虚敏感还是真的接收到了冯老师投来的注视,他飞快地写了一个“好”字后,放下笔,冲小榆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二年级美术课的内容很浅,又是这学期的第一堂课,无非是学习调水彩颜料,观察两种颜色融合后产生的变化,然后用吸管吹画,最后用毛笔对吹出来的画面进行添画。这些对穆泽来说早就是小菜一碟,他爸爸自己就是美术老师,很小的时候,就在家有意无意地教他画画、做手工,虽然谈不上系统学过,但无论基础还是天分都比普通的同年级学生好多了。
小榆起初还有点担心地问:“穆泽,你可以自己吹吗?”她是发自内心地担忧,毕竟穆泽连笑都不能笑呀!他可以对着纸吹气吗?
穆泽点点头。他虽然不能发声、吃东西容易呛到,嘴角也不能上扬,但还是可以吹得动颜料的。
她松了一口气,开始专心吹自己的画纸。
她对美术方面似乎少一点耐心和天分,毫无章法的一顿吹气后,又胡乱添了几笔,勉强凑成了几朵小花的样子。
穆泽吹得很小心,一方面是心底有构图、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一不小心没控制好气息被口水呛到。哪知道小榆见他吹得慢,还以为他中气不足,自告奋勇地来帮忙,低头对着他的画纸吹了起来。
他刚想把画纸往自己这边扯回来一些,可是转眼却看见她撅着嘴眉眼弯弯的样子……算了,她也是好意,虽然看上去是有点……“用力过猛”。他挠挠头,看着被吹得乱七八糟的画面,干脆任由她吹得开心。他自己也不管什么画面了,心不在焉地继续吹了起来。
他的气息吹到了她额前的碎发,她许是被弄痒了,便把那一小缕头发别到了耳后。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一歪脑袋,扎在后面的马尾辫梢险些擦上未干透的颜料。
小心!——他在心底暗喊,迅速意识到自己发不出声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马尾辫。
她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穆泽立马像扔什么烫手的东西似的把她的辫子往脑后一甩,红着脸急忙指了指纸上的颜料。
小榆明白了,眸子灵动地一闪,竖起了右手拇指,弯曲了两下。
“第二个惊喜哦。”她得意地对他挤了挤眼。她刚刚用手语比出了“谢谢”。
他写道:这个也是你刚学的?
她摇头,见冯老师在课桌间巡视,便俯下身,又伸手顺便把穆泽的头也压低到桌面,假装两人仍在专心吹画的样子,小小声地说:“我以前看电视剧看到的,不过只记得这个了。比得还对吗?”
他点头。
“没有完成的同学抓紧时间了。”
听到冯老师的催促,穆泽开始“补救”他的画。小榆原本觉得不过是添上几笔形成一些花花草草之类的,却没想到在穆泽的画纸上渐渐出现了璀璨星空的模样,颜色也都配得很好看。
冯老师在他的身边驻足观看了一会,道:“画得很不错。有点抽象的意境,但又能让人马上就联想到宇宙、星空,配色也很协调。你学过画?”
听到老师的表扬,穆泽觉得应该及时给予回应,而且他给冯老师的第一印象恐怕不太好,他必须表现得更加礼貌些,于是飞快地在本子上写道:没有正式学过,但我爸爸是美术老师,小时候跟着他学过一点。
“难怪。”冯老师道,“继续加油。”
“哇,也太厉害了吧?”小榆待冯老师走远后,对着穆泽的画赞赏道,“你这画的是焰火表演吧?”
穆泽想:还好我不会笑,如果笑的话,大概会笑岔气了。
如果仙女有弱点,那大概是……缺乏绘画细胞。
算了,焰火表演就焰火表演吧。他干脆拿毛笔蘸了色颜料,在画面上添了一朵升空的烟花。
【送给你。】他比了个手语,指了指桌上的画。
“把它送我?”小榆一脸欢喜。
他点头。
“天哪,你一天送了我两件礼物欸!”小榆说。
【那个不算。】他比道。
“怎么不是?”小榆不同意他的说法,认真地摊开本子写道:你送手语书给我,说明你希望我快、快、快、快学会手语呀。
写完,还在四个“快”字下面用力标了两道下划线。
是这样吗?穆泽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
“放心好了,我会的。”她轻声说,语气柔软而真挚。
谁能想到,一个学期的时间,小榆和欧阳湛就都掌握了基本的手语日常交流,两个人还经常一起互考比拼,长久下来倒各自Jing进了不少。
寒假来了。小榆却并没有如之前和朋友们约定好的那样结伴玩耍。原因是大年初二“小白云”艺术团要在市里的儿童剧院献演一场迎春音乐剧,而她则是剧中的主要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