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们才进入K大不到三个月。
12月初快要下雪的时候,江楚年让慕维娅帮她选冬天的衣服,慕维娅考虑到江楚年高冷的气质,头发又是黑长直,便推荐她买白色或蓝色的羽绒服,搭配砖红色高领毛衣或者黑色的围巾,江楚年居然全部采纳了慕维娅的意见。
“我就说嘛,你的穿衣品味真的超棒,以后去做服装设计师吧,当模特也行,哈哈哈。”自从陈一荷休学之后,江楚年的心情好了不少。
慕维娅知道江楚年不会说假话,夸一个人肯定是出于真心。不仅如此,她还言出必行,说要把陈一荷Jing神分裂的事报告给学院领导,就一定报告给学院领导。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慕维娅越来越觉得,在断送陈一荷大学生涯这件事上,自己是一个帮凶。
12月31号下午,叶威廉喊慕维娅去看学校的元旦晚会,说要给郭晓凡捧场。当时慕维娅正好收到杂志社的消息,她那篇回忆童年的文章已经进入了“新芽杯”的最后一轮评比,而且编辑还暗戳戳地告诉她,她的文章目前排在第一位。
虽然是值得开心的事,但是细想这份开心的背后是亲人的遗憾,以及他们那些随岁月离去的无助,撕开伤口给人瞧,总归是卖惨,她开心不起来。
慕维娅问了唐佳仪要不要去看晚会,得到的答复是:我回家吃饭了,我姑姑回来了嘻嘻嘻。
我也想回家,可是回家了也不见得会开心。慕维娅打出这行字,迟疑了一下,没有发送,逐个删除后,又重新编辑了一句话——
向姑姑问好。
去礼堂看晚会的路上,慕维娅看到身边一对对情侣经过,不同的脸孔却挂着相似的神情,含羞带笑,温柔深情。
慕维娅苦笑,还从来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从前她以为,不同的烦恼住在书架上不同的格层里,互不打扰,一个阶段只专心对抗一个烦恼就好。但是现在觉悟,烦恼也是互通的,一件烦恼的事被唤醒,其他烦恼也跟着凑热闹。
叶威廉坐在礼堂第三排靠过道的座位,穿着深灰色的毛衣,慕维娅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翘着二郎腿低头刷手机,睫毛向下轻盈舒展,像蜻蜓立在荷叶尖上。慕维娅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像一幅印象派的油画一样好看。
他漫无目的地抬头朝门口张望,刚好迎上慕维娅的视线,立刻起身向她招手。
慕维娅留意了一下他刚才的眼神,虽然有一瞬间他眼里的光是因她而起,但是很快就褪去了,眼神恢复到平时那种聪明随和的状态,而且与温柔深情搭不上边……慕维娅想拍自己一巴掌,你想什么呢?
叶威廉拿起旁边座位上的黑色外套,让她坐下,原来他刚才脱了外套给她占座。
慕维娅坐下,看着叶威廉重新把外套穿身上,然后把手机装进了上衣口袋。
“你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他的语气像译制片里的绅士男主角。
“你很会跟女孩子聊天嘛。”
“真的吗?”叶威廉笑着垂下头,灿烂笑容在嘴角定格成一个害羞的符号,笑完了又抬起头说,“跟我说说呗,让我开心开心。”
慕维娅抬胳膊做出要揍他的手势,他不仅不躲,还往前靠近一点儿。
“我跟你讲啊,我有个室友退学了,11月份的事,我感觉像是我害了她。”
叶威廉手托腮听她说话,想起了一些事,“是唐佳仪找杨伟诚问的那个人吧?”
慕维娅惊讶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知道?”
“还是我去问杨伟诚的呢。”叶威廉转过脸看舞台方向,“杨伟诚你也见过的,跟女孩子交流有困难。”
“他跟陈一荷交流挺正常的啊。”
“人家那是因为他乡遇故知。”
慕维娅用右手抓着自己的左手,“事情往最坏的一步发展了,休学。大家都是辛辛苦苦考上K大,现在她回家待着去了,外人会怎么议论她啊。”
叶威廉的视线又转过来,“你要相信,休学也是为她好,如果她一直拖下去,跟室友关系又不好,万一再受点刺激,抑郁症加重,出点什么事,你们都会受影响。”
也许这件事本就有两面性,是慕维娅当局者迷,所以没有看到另一面;也许叶威廉只是想安慰她,才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总之,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没有如果了。
舞台亮起一盏追光灯,郭晓凡唱着自己写的歌《随风离去》出场,他戴一顶黑色绅士帽,手握话筒,独特的音乐表现力把校园晚会办成了摇滚歌手的专场。
他身后的大屏幕同步滚动着艺术体的歌词:
如果时间是一片海,那么你是远去的帆,还是涌向岸边的水?
我们在这个路口恰巧相见,下个路口能否携手向前?
你若走我便耐心等,你有远去的愿望,我有扎地的重量。
醒来发现我不在,希望你也感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