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个话呢。”
“我无话可跟他说,你让他赶紧拿着东西走,我们安定侯府只有一个已婚配的女儿,他来求亲,求谁?啊?”
杨管事冲廊下摆摆手让候着的下人们都退下,轻声细语道:“这心知肚明的事儿,周侍郎不过是听了您要为小将军说亲,一着急才上门的,并非是轻慢谁,您没见他那脸色,哎呦,嘴唇发白摇摇欲坠的,要是小将军待会儿回来看见得多心疼啊。”
“他惯是胳膊肘朝外,只会心疼旁人,自己老子倒是狠得下心。”
“这是哪里的话,是您自个儿闹脾气不理人,小将军孝顺您还来不及呢,他刚回京交差没几天,三头奔忙得人都瘦了一圈,不还是晨昏定省,一天不落?好不容易这周侍郎身子见好了,若是这么一弄又倒了,最后苦的不还是咱们小将军嘛,到时候父子情真生了嫌隙,看您后不后悔。”
安定侯沉默良久,最后恨声道:“哼,别想这么便宜就拐了我儿去,他要跪就让他跪上半个时辰再说!”
侯府大堂通透,本来四面通风的,小厮们经杨管事授意,偏门都关上,只留下四扇正门。可是春寒料峭,即便把风挡了,磨得光亮的花岗石地砖还是跟冰块没什么区别。周彦学披了件皂青色的大氅,衣袂因为跪地铺陈开,几乎跟玄色地砖融成一体,越发显得露出来的一张脸苍白,连嘴唇也淡淡无甚血色,只有眼睛黑亮,正盯着上方挂的“桑梓必恭”牌匾出神。
来往下人有所耳闻,有意无意在经过门口时往里瞥一眼,但也不敢过多议论。一刻钟过后,外面一阵风卷着一个人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把他抱起来。
周彦学把着他手臂摇摇头,小声制止道:“别,我正做苦肉计呢,一起来就前功尽弃了,还如何向你家提亲啊。”
蔺昂沉着脸看他一言不发。
周彦学微笑着安抚他,只是脸色苍白,称得这笑容实在是虚弱勉强:“我穿了好厚的衣裳,一点儿也不冷,你要是真心疼我,就以后好好补偿我,行么?”
蔺昂起身道:“我去跟父亲说。”
刚进院子,远远便听见“让他跪半个时辰再说”的话,他皱着眉直接进去,跪下硬邦邦地回道:“父亲,你知道阻不了我的,我已认定了他。”
安定侯刚被杨管事说得心软,见他这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手抖着指了他半天忍不住冒粗话:“你,你怎么就不体谅老子的良苦用心,就知道偏帮他,你去问问他今日直接逼上门是什么意思?把你当姑娘下聘么?你实话跟我说,他平日是不是也,拿你、拿你身子这事轻慢你?”
蔺昂本来有些气父亲让周彦学跪着的事,可现下一说就明白是父亲爱护自己心切,不由得又觉得有些好笑:“没有,父亲想到哪里去了,彦学端方君子,今日之事确实是情急任性了,但他并非是您想的意思,他因为我甘心跪在大庭广众之下,难道不正是看重我么?”
他往前膝行两步,离父亲更近,语意切切继续道,“姐姐想必已经跟您说了我和他的事情,我……我自十年前便倾慕于他,此事不用说您了,我连母亲也未曾提起过,我本以为是我一厢情愿,可没想到竟是两情相悦,他身有痼疾不堪思虑却为了我踏进官场,知道我与常人有异之后情意丝毫未减,平日待我更是体贴入微,父亲,他真的很好。”
安定侯听他娓娓道来,本来已经心软,现在心头火是完全被浇灭了,他叹了口气道:“纵然你说他对你千好万好,但他在我这儿总也有一样不好。”
蔺昂怔了片刻,他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没有子嗣。他直身跪地认真道:“母亲当年说,我的字是鸣野食萍之意,难道不是告诫我要真心待人么?彦学他待我至诚,我又岂能负了他。父亲,假使我听了你的话,娶了一门好亲事,对他不公平,对亲家女子也不公平,男子汉不诚不义,又如何立于世呢?”
安定侯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怕不孝呢?”
“是,所以我来恳求您,而不是带着他一走了之,终身之事,总要先敬告父母。”蔺昂轻轻磕了个头,抬头郑重说道,“父亲,我知道您是疼爱我,想为我计个长久,想蔺氏香火传承。先前是我误会了他,才在祠堂答应您此生不再同他往来,可如今我心结已解,得知他情意深重待我如一,我没有办法,也不愿意辜负他。”
安定侯定定看了他良久,仰头长叹一口气徐徐道:“你,生下来身子异样,我和你母亲生怕哪处没做好,把你养坏了养歪了,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开始我也想过,是不是那些年战场杀伐太多,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啊?可我眼前儿女绕膝,老天爷分明对我不薄,给我这样一对好孩子。等你一天天长开,一天天懂事了,我有时候看着你就想,是我们对不住你,等你长大明事了会不会怪父母把你生成这样?”
“父亲……”蔺昂看着父亲泛红的眼忍不住也眼眶湿润,他何尝不感念父母爱他至深。
安定侯长叹一口气,心疼地看着他:“我是想让你有个后代,但不是为了什么香火不香火的,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我想让你像旁人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