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眼中温润翩然的世家公子,因为恋人的背叛从此避世沉寂,唯有在提起不堪往事的那一刻,露出了深藏多年的锋芒厉色,但也只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快到让肖昀见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而另一边,贺奕已经动手扣完了衬衣上的最后一颗纽扣,“即使是送给同一个人的画,隔了十年再送,也已经失去了最初动笔时的意义,你说的没错,Sean,我们都要一直向前看,再也不要回头。”
“但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都还是有属于自己的新年愿望。”
“那后来呢?”肖昀见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结果已经再明显不过,今时今日他还能在贺先生的枕边拥有一席之地,就证明在那个故事里,至少有一方没有选择回头。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被贺奕当作了小孩子一般哄着,不服气地接道,“她还是小孩子,而我都快奔三了。”
小冰糖大名贺棠,是贺奕早年从孤儿院里收养的女儿,为此还赔上了自己原本价值高昂的婚姻。而那个正值青春期的花季少女,是个实打实的颜控,虽然很不待见五官硬朗的杨楚珺,但和肖昀见的关系还算不错。
很多年前的山城晚秋,前女友的眼神欲说还休中深藏的万语
“哪怕许愿的内容会很幼稚?”
而在确认自己赌输的那一刻,他正在香港的大宅中对着盘中的一道素斋甜点发呆。
即使那时等待多年的初恋女友近在咫尺,并语重心长地盼望自己早日兑现赌注,他却还是没有立刻做出该有的回答,而是无端想到了昔年在雪山高原的破庙里,和某个同样可爱美丽的年轻人,分食过的一碟味道相似的玫瑰白糖糕。
贺先生的承诺虽然价值千金,但落入肖昀见的耳中,也只是重重落下,又被他轻轻放起。
“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肖昀见听了有些动容。
提起久别的初恋女友,贺奕的口气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轻松,似乎只是为了举出一个合适的例子,向肖昀见说明许愿的重要性,“他二十出头的时候曾许下过一个新年愿望,想找一个人远走高飞,到现在,每次接受记者采访时也都是一样的回答。”
对于年轻人的朴素心愿,贺奕没有嗤之以鼻,也没有嘲笑对方,“作为投资人,我是不是应该要感到高兴?”
他今年二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岁的少年,青春飞逝,作为一枚被夹在资本博弈中的棋子,即使因为棋手的一时慷慨心软而得到源源不断的资源投喂,也并不意味着就可以这样一生到老,永远都没有被踢出局的风险。
再也不要回头,就当肖昀见沉浸在方才那一轮对话中透露的巨大信息量的时候,原本站在穿衣镜前整理仪容的人,已经悄然折回到了床边,俯身在年轻人的唇边落下一个轻如蝉翼的m kiss。
“没有后来,我和绵绵,早在很多年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我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一度还感到很不甘心。”
“不,准确来说,已经变了,曾经他想一起远走高飞的对象,是倾慕多年领他入行的前辈恩师,但现在,他却更想邀请一位可爱美丽的lady,和他在有生之年一起去西班牙退休养老。”
“为什么会觉得幼稚,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我看你取的Nymphaea这个名字,寓意不就很深远。”
你来我往的讲了两句垃圾话后,贺奕决定不再逗年轻人开心,“绵绵曾经有一个工作上认识的好朋友,是货真价实的时尚圈精英。”
肖昀见蓦地抬头,看到对方悄悄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什么愿望都可以。”
他伸手抚摸着肖昀见因为熟睡被压得翘起的头发,“小冰糖每年会在十二月的第一天就开始列自己的愿望清单,一直列到过年为止,然后拿着长长一串单子找我买单,我觉得你也可以学一下她。”
更何况,身处进退两难的岔路口,左右两边都没有胜算,还不如就站在林间的入口,确保自己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在寂寞的时候不缺人陪伴,也不需要斩获别人的真心来作为炫耀的战利品,他并不需要那样形式的认同。
贺奕起身下床,从衣柜里挑了一件衬衣,也没有过问衣服主人的意见,就自顾自地穿了起来,“大概是那时候觉得,明明我病得也很严重,她却选择留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凭什么,就因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所以,好好想一想吧,新的一年,想要什么样的新年愿望,想好以后,再来找我兑现。”
说到这里,贺奕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关于一个人的新年愿望到底会不会变这个问题,十多年前我和绵绵一起打过一个赌,最后事实证明,是我输了。”
第4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以前给她画过很多画,具体有多少,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除了那四幅梅兰竹菊,后来我妹妹在我香港旧居的书房里还找到了一幅洛神图,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还给我,而是托她的男朋友追到台北,亲自交到了绵绵的手上。”
一句,“祝我新的一年,越来越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