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责了,”杨培林说,“人类之所以会不断地进化和发展,追求和向往是源动力。”
“我想要她的感情,可她一旦有了感情就会痛苦,”何谨修说,“所以,因为我的贪心,她现在痛不欲生。”
“没有痛苦,幸福从何而来?”
何谨修抬头,干涩的眼睛望向杨培林,“你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心很冷漠?”
杨培林没有否认,“如果你每时每刻都在跟病患共情,时间长了,你也会分不清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
何谨修拿下双手,自嘲地扯出一抹笑容,“所以你也无从知道我现在的心情。”
“大概就是对自己做过的事自责后悔。”
“不,我后悔听了你的话。”
“唔,”杨培林摊手,“没关系,多重的锅我都背得动。”
“你走吧,”何谨修说,“就当我从来没有找过你,让一切都回到原点。”
“好吧,”杨培林站起身,“谨修,她会好起来的。”
何谨修颓然地望着杨培林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起身走向病床,却看到病床上的韩念初睁着一双灰亮的眸子望着他。
“你醒了!”他抚着她汗shi的发顶,退烧了,才会出大量的汗。
她的目光清明,和以往一样,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可又有点不一样,紧紧地盯着他,仿佛在辨认,在思索。
“你感觉怎么样?”何谨修看到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转过身去拿毛巾。
“阿谨,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他的脚步一顿,背影僵住,半晌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她的话。
“你希望我能变成一个普通人是吗?”
她平淡的问话,让他的心闪过一抹痛楚,希望吗?当然希望;可他永远不能这么回答。
“不是,我只是想——”
“你想我跟一个普通人一样,为你吃醋,为你惊喜,为你生气,为你心痛,”韩念初冷淡地打断他的话,“你想要这些,当初为什么不找一个普通人?”
他陡然转身,“我想要的是你。”
“不,你想要的是另一个完美的人,我只是一个替代。”韩念初说,“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人,也许某方面跟我很像,但她是个有感情的普通人。每当我稍微扮演得近似她时,你的表情就会闪过怅惘和欣慰,但大多数时候,我并不是她。”
“你就是她!”何谨修吼道,“你就是她!是你自己忘了。”
“不可能!”韩念初笃定地说,“我跟你没有任何的接触,如果有,我这里一定有留下关于你的痕迹。”
何谨修的脸上闪过强烈的痛楚,喃喃地重复她的话,“没有任何的接触。”他露出一个苦涩而复杂的表情,现在连他自己都怀疑,他爱的是谁?真的是她吗?
他心里一直保存的那段缠绵悱恻的记忆,他失去后才知道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真的是她吗?
很多时候,他都承认,现在的她,出类拔萃,耀眼如恒星,可这一切并不能真正地打动他。
多数时候,他眼中的她,仍是记忆深处那个寒酸单薄的女人,望着他的每一个眼神都饱含着不容置疑的深情。
“钥匙给我。”她冰冷地语声响起。
何谨修掏出那串钥匙,在手里握了几个来回,才放到她的掌心里。
“我曾想过,即使我只是个替代,你能接受我的缺陷,我们也可以相伴过一辈子,”韩念初握紧钥匙,坐在床边穿鞋,“可事实是,你不能接受。”
她下床,强打起Jing神,越过如同雕塑的他,“你爱的不是我,我也无法爱上你。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各自安好吧。”
何谨修垂着头,脚步声响起,门把手转动的响声像一把利箭穿透他的太阳xue。
他的额角猛地一跳,转身追上去,推紧那扇门,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
“不,我爱的是你,只有你,阿念。”他恳求道,“我发誓,我再也不做这种事,再也不要求你爱我,我们回到原点好不好?”
韩念初闭了闭眼睛,仍是平静地道:“我现在心里没有一点留恋,就算这样,你也要跟我在一起吗?”
他的手臂缓慢松开,垂回身侧。
门轻轻地开了,韩念初的脚步仿佛踏在他的心上,渐行渐远。
前晚对陈以正来说,同样是备受煎熬的一夜。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这间赤贫的陋室,矮桌上还摆着昨天没吃完的外卖,他在褪色的旧沙发上翻了个身,蜷起的腿磕到地上,手机信息“嘀”的一声,他摸到手机,几乎贴到脸上才睁眼,费劲地读取手机上的信息——
我到了。
他伸着手臂,在桌上摸了半天,手指戳进外卖饭盒,指尖沾了红烧酱,又缩回来,在桌布上蹭了几下,才顺利了摸到眼镜,架在鼻梁上。
戴好眼镜坐起来,上了定型发胶的头发塌了半边,他也顾不上,脚挤进皮鞋